坷垃儿的时候因为是冬天农闲,所以又坐了足月。
张够要差一些,因为夏天生孩子,而夏天就算农闲也有不少活儿,所以坐了二十天。其实本来张翠花也没让她去上工,坐满月也并不会说什么,可张够因为自己生了个闺女,总觉得婆婆对她甩脸色,要是再坐满月估计更得有意见,自己就去上工了。
现在看起来莫茹也是这样?
丁兰英原本以为婆婆对小五两口格外看重,还能亲自伺候月子呢,现在看也就是偏心红鲤子,不会偏心红鲤子媳妇的。
张翠花让老二家的做饭她则去和妯娌们说一声,商量一下事情。
她一走,张够就凑过来对丁兰英道:“二嫂,都吃食堂了,咱们干吗还自己做。”
丁兰英道:“吃食堂不还是咱们自己的粮食和柴火?我们几家子凑一起吃,得三个人不停地忙活饭,在谁家也祸祸不开,还是自己家做吧。”
“队长家不是开了食堂吗?都去他家打饭吃。”张够有点不服气。
丁兰英:“队长大爷家已经张罗不开了,又拔了好几口锅在院墙那里搭锅灶呢,咱们家十来口人再去造,造不开,还是自己家里吃吧。”
张够还在念叨:“人家办食堂就能敞开肚皮吃喝呢,咱们怎么不行呢,我听张根发说要把食堂粮食吃光了,返销粮才能到食堂呢,返销粮是不分给个人的。你说队长大爷这样,是不是不想让咱们吃啊。”
原本她已经被莫茹劝得差不多,只是最近又听张根发忽悠,说什么粮食是吃不光的,吃了还有高产量运过来,加上莫茹生了个儿子,她觉得男人妮儿似乎也没那么厉害,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
丁兰英并不清楚这些内情,她觉得自己做一份就拿一份,出一分力就吃一点,要想敞开大吃大喝,总觉得有些不靠谱。
她道:“我觉得咱们就听爷娘的吧。”
张够又觉得张翠花老糊涂还跋扈,什么都说了算,根本不够聪明。
她把手里的衣服往石头台上一放就往后跑,她得去看看男人妮儿的闺女啥样,是不是比别人家的闺女多点什么。
也许这个闺女是不一样的呢。
张够一口气跑到周明愈家,透过篱笆墙发现周明愈居然在院子里洗褯子!
她感觉五雷轰顶一样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自小到大她身边的男人没有给孩子洗褯子的!
难道不是女人自己洗吗
要是有女儿,就是女儿给洗,没有女儿就得自己洗,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吗
她从五六岁就开始帮着娘给妹妹们洗褯子,家里穷就那么几块破烂的不想样的褯子,大冬天也得赶紧去河里洗出来然后拿回来放在灶坑旁烤着。
怎么莫茹竟然不用自己洗,还让男人给洗?
这简直是……不能接受的!
男人是传宗接代的,怎么能洗这些脏东西!
周明愈哄了孩子,等她拉了胎便就把她放在炕上下来洗褯子,顺便生了火儿,填了一堆树枝子进去熬小米粥,同时做几样儿活也不耽误。
正洗呢就看到三嫂跑过来,他招呼了一声,结果她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居然没理他神秘兮兮地跑到窗户口那里探头探脑。
张够根本没听见周明愈和她说话,她看着他洗褯子,闻着锅里有小米粥的香气,又从窗户看了看,见莫茹居然在炕上睡大觉!
那娃娃倒是没睡,趴在她娘怀里小脑袋拱啊拱啊的,张着嘴啊啊啊的好像要吃食儿的小鸟儿。
小娃娃就挂着一个巴掌大的兜兜遮着肚子,没穿裤子,天热也不包襁褓,就那样敞开,两根光溜溜的莲藕般的小腿蹬歪蹬歪的。
张够看得清清楚楚的,是个小丫头,没多点什么。
她心里很是失望,随即心道:看起来也没啥,只是生了个丫头片子。
生个丫头片子,竟然还让男人在家里伺候、洗褯子,这对张够的冲击也是足够大的。
因为自从她嫁过来,发现老周家男人是不做家务的,不做饭不喂猪喂鸡,带孩子就更别想了,只管外面的活儿。
她和二嫂生了孩子,都是自己烧热水,自己洗尿布衣裳,哪里有人给帮忙?
莫妮儿倒是好,竟然让男人给洗!
周明愈看她站在窗外扒拉着草帘子一个劲地瞅,嘴里还嘀咕着,脸上的表情也阴晴不定的,搞不懂她什么意思。
“三嫂,妮儿还睡着呢,别吹了风进去。”
竟然管这么多,你还管女人坐月子,你是个男人么?
张够表情复杂地看了周明愈一眼,也没说什么话,心情亦是很复杂地走了。
她想不通为什么婆婆会允许红鲤子伺候女人月子,那是多脏的事儿啊。
她和丁兰英嘀咕半天,丁兰英直接说问婆婆。
等张翠花回来吃饭的时候,丁兰英就替张够问了,为什么还让周明愈伺候。
张翠花看了她俩一眼,道:“你们男人要是伺候,我也不拦着啊,难道我不许了?”
两人:……
张够兀自挣扎:“男主外女主内,不是说男人不掺和家务事儿嘛。”
张翠花:“你不让他干,他当然更不干了。”
自己没有女儿,从小拉扯一堆孩子,吃喝拉撒的,没有人帮衬能掉过头来?
还不是得有人搭把手?
原本好好的小子都能带弟弟、做饭的,怎么现在就油瓶子倒了不扶,怪谁?
怪她这个婆婆没教好?
人家都当爹的人了,她还去教?她怎么那么乐意管呢?
张够就觉得委屈,怎么是不让他干,那褯子扔一地他看都看不见,更别说给洗洗了。
哼,还不是当娘的惯的,没把儿子教好,长大了就怠慢媳妇儿。
☆、第83章 吃奶
正吃着饭呢,外面有人喊:“大队民兵检查,看谁家烟囱冒烟儿!公社有规定,家家户户都要吃食堂,不允许自己烟囱冒烟儿!”
张翠花嗤道:“邪了门儿,这公社比那啥还狠,烟儿都不让冒了。”
张够赶紧道:“娘你这样说可不对,公社是为了社员好,是为了吃饱……”
“行啦行啦,给我把嘴闭严就行。”日本鬼子那时候大家不敢冒烟儿,因为怕他们来抢粮食抓苦力。
现在是为了啥?
为了吃饱过好日子?
什么叫吃饱过好日子?难道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
不叫冒烟儿,哪里来的热炕头?
吃了饭,张翠花寻思大耳贼这是故意唱反调呢,让梁淑英敲锣全村认错,他可倒好,先来个大队民兵抓冒烟儿的,就你奸?
她上工的路上顺便去了一趟大队屋,找着张根发要了锣又去赵家把锣给梁淑英,让她好好地去吆喝。
梁淑英再不想去,再觉得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