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呆不下去、或是受不了挤兑想不开的下人。
是以,在临近后宫的太医院后殿里,有个安置在地下的暗厅,是专门用来暂时停放尸首的。
张孺人被打捞后,便是停放在了此处。
嫪婉跟在引路的医女身后,往那间暗厅走去。地底下面阴冷,嫪婉不由得抓紧着巧彤的手,把她攥的生疼!
巧彤心里也是有着极大的怨念:您说您自个儿都被吓成这样,为何还非得拖着奴婢来遭罪……
到了厅门口,医女欠了下身:“禀公主,张氏就在里面。”
看医女这意思,难不成是就送她们到门口了?嫪婉瑟缩着往里面指了指:“那你继续在前面给本宫带路啊……”
医女窘了窘,终是硬着头皮应了声:“是,公主。”
她也是刚进宫没几个月,当初学医也只是天真的想着救死扶伤悬壶济世,没想那么复杂。后来才明白医女这个角色可不只是诊诊脉、开开方子、熬熬药……
可是当她明白这些时已经太迟了。
太医院里的老滑头们都觉得晦气,不愿接这档子事儿,就派了她个新人去尸检。
……
暗厅里点着长明灯,但光线比先前的甬道还要暗。
嫪婉用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那个,你,你叫什么呀?”
医女虽走在前头背对着公主,却也知道这话肯定是问自己。便转回身子又恭敬的欠了身子答:“禀公主,小的名叫采蓉。”
嫪婉继续抖道:“噢……那那那采蓉啊……你你你把这里的灯点亮些啊……”
“小的遵命,请公主稍候。”
随着采蓉一盏盏的将灯点亮,暗厅里已比先前豁亮了许多。中间那个盖着白布的简易木床便赫然入眼!
嫪婉不由得向后退了小半步!直到采蓉回来,她才往采蓉的身后措了措,继续跟着往床跟前走去。
采蓉虽在医官里算胆小的,但跟寻常女子比起来,那自然算是胆量过人的了!她走到床前便欲伸手去掀那覆着的白布,却被厅外传来的一声呵责打断了。
“住手!”
嫪婉与巧彤,采容,同时被这声音一惊!然后齐齐回头。
竟是二皇子萧驷……
巧彤和采容,双双屈身向二皇子行礼。而嫪婉此时,哪有和他客套寒暄的心情,皱着眉有些急道:“二殿下来此处作何?”
萧驷来此处能是作何?自然是听到线人回报,嫪婉公主来此查验了呗!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在此氛围下甚是诡谲。他反问道:“那公主来此处是作何?”
嫪婉眉头松了下,有些哀怨道:“本宫是来跟张孺人道个别的。”
通过上回毒害靖王之事,嫪婉多少对二皇子有些设防。但此时她并未将张氏之死往他身上联想,因为实在是想不到此两人有何交集。
但她还是质问道:“二殿下方才阻止采蓉是何故啊?”
萧驷一双清澈而多情的凤眼脉脉的望着她,心底关切的情愫毫无遮掩。他的音色低沉而温柔:“公主若是告别,如此这样便好。白布下的灾晦之气,不易沾染。”
嫪婉面色僵了下,她何尝没顾虑?死人谁不忌讳啊!
可是她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就算自己暂时没能力为张孺人做什么,至少也想求个心安看一眼。
“二殿下若觉晦气又何需来此?”她反问道。
萧驷眉头窘了窘。
嫪婉又说道:“殿下与张孺人该是没什么交情吧?若只是因着怜悯她才来看一眼,那殿下看完便可回去了!”
说完,她便转过身给采蓉使了个眼色,吩咐道:“掀开吧。”
萧驷这回未再阻止。
他只是看到采蓉掀起白布的同时,嫪婉垂在身侧的两只手将拳头攥得紧紧的!
不只如此,她整个胳膊还抖得极为厉害……
或者说,是整个人都在抖吧!虽然她似乎在为保全公主的面子,而咬牙硬装着镇定。但发间那叮当作响的金步摇,已深深出卖了她……
萧驷眼看着嫪婉在一点点探查着他的罪行,心中却只是想笑。
白布掀开后,真相并不可怕。
张孺人的遗容已被整理的异常安详,整个人如睡着了般,没有一丝狰狞。
嫪婉看着她,心中止不住的惋惜。不论是昨晚的一颦一笑,还是咄咄逼人……如今回想起来还是那么的活灵活现。
张孺人脸上收拾的很干净,没有什么异常的痕迹可寻,这种事想要找问题一般还是得在身子上找。
嫪婉将头微微向一旁侧了下,身后的二皇子看不到她的正脸儿,这样的言行显得有些目中无人。
她说道:“二殿下,不管您是走还是留,都请先回避下!本宫接下来要给张孺人检查身子。”
“噢,好。”说着,萧驷向后转过了身,背对着她们。
嫪婉向着采蓉翘了翘下巴,示意采蓉照她方才的话去做。
采蓉一层层轻解开张孺人的衣襟,直到最后一层里衣敞开后,张氏整个光洁的身子便一览无余。
张孺人虽已不在了,但嫪婉一个未出阁的公主,看着女子的赤身裸`体难免还是有些羞赧。
她由脚到头的扫过去,就在眼光扫过张孺人的脖颈处时,却发现了些不对劲儿……
那看似白皙无暇的秀颈处,却有些晕妆似的浮粉。明明整个身子都清理过了,连脸上都去掉了所有粉饰,脖颈处怎么还会有妆容?
难道是在掩盖着什么……
嫪婉不由的想伸手去摸摸,可刚将手伸出就猛的恍过神儿来……这可摸不得!
吓得她赶忙将手缩了回来,然后镇定了下,问采蓉:“你们这儿可有毛笔?”
暗厅里怎么可能有毛笔!采蓉便请示道:“小的这就上去给公主殿下取毛笔。”
嫪婉一听立马大声阻止道:“不用了!”呵呵,这暗厅里总共就他们四人相互壮着胆儿,采蓉既是引路人又是主心骨,若是走了那此处不是更骇人了?
此时,她们背后的二皇子不慌不忙的询道:“公主,坠缨可行?”
嫪婉回头看到萧驷正背对着不便转身,便主动饶到他前面去,看他手中拎起了腰间玉佩上的翎羽坠缨。
翎羽比狼毫更称手,她刚心道这东西正合用!可正当嫪婉伸手要去接过来时,暗厅的门口处却莫名灌进了一阵邪风!
这一刮不要紧,直接将暗厅里的灯全给吹熄了,瞬时漆黑一片!
“啊!”
“啊啊!”
……
暗厅里炸出一阵女子撕裂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声音一浪高过一浪!除了嫪婉与巧彤的,似乎还有采蓉的。
三人皆是双手抱着头就地蹲下,连逃都因漆黑辨别不清方向而不敢逃!除了绝望的嘶吼什么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