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乌压压的一群人,正是那天大堂中那二十四个护卫。
原来他就是小侯爷。连淋了雨的落魄样子都如此脱俗,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叶行之一边往楼上走,一边交代,声音带着焦急,“去,把这蜀州城的大夫都给本公子找来!”
那二十四个护卫只余了四个,其他二十人转眼就出了客栈门,钱亦心感叹道,侯府的护卫果然不同常人,这速度真是堪比闪电。
叶行之走上楼,钱亦心才瞧见,受伤的女子居然是叶善之。
她有些好奇,以叶善之的武功,难有敌手。怎么会轻易受伤。
叶行之也看见了钱亦心,不过他无暇顾及许多,径直抱着叶善之去了一号客房。
钱亦心见了这情形,有些犹豫。
救还是不救。
叶行之想必也知道她的身份了。既然小侯爷都未开口,她又何必自讨没趣。这蜀州府的大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好像并不需要她去凑热闹。
但又转念一想,叶善之与她,有同门之谊。
不知受的什么伤,蜀州府的普通大夫能否医治。
思来想去,钱亦心还是回到房内,拿了她治病的家伙事。
“替我去传个话吧。”她对在门口尚武说道。
尚武看她拿出了行医的药箱,也就懂了。他走到叶行之房门前,钱亦心站在他身后,听他说道,“叶公子有礼,我家小姐略懂医术。若公子信得过,我家小姐定倾尽全力医治叶小姐。”
房内的叶行之暗暗骂自己,一时心急,竟然忘了客栈有现成的大夫。
两人在门后等了一会儿,还不见这小侯爷答话,钱亦心想,这应该是不用她管闲事了。
她刚准备回房,便听得“咿呀”一声,房门开了。
叶行之只说了句,“请进。”
钱亦心便跟了进去。
她看见这榻上躺着的叶善之,皮肤白净得像剥了壳的荔枝,眉头因为疼痛微微皱起,活像个白玉娃娃。只不过这右臂有点渗血,还透着黑。
“姑娘可是被什么毒虫咬了?”钱亦心仔细看了看伤口,又把了脉。
“嗯,是一条金钱白花蛇。”
钱亦心有疑,“以叶小姐的武功,怎会躲不过那长虫。”
不问还好,一问叶行之的火气又涌了上来。他恨恨地说,“这傻儿!见到一条蛇五花斑斓的,下意识伸手去摸,岂料蛇调转个头,一口咬在她的小臂上。阿善吃痛,立即用了内功将那蛇捏死了。”
“毒液迅速窜遍全身。”钱亦心总结道。
叶行之一听立马慌了,“我妹妹可有什么要紧?”
钱亦心抬头,与叶行之对视。
小侯爷心急如焚。钱亦心这是才细细看他的样貌。
眉眼不深如诗如画,桃花眼眼波翦翦。正是轻歌裘马,恣意逍遥的好年纪。
怪不得举止轻浮。这张脸,有做浪荡子的资格。
钱亦心道,“并无大碍,只是短时间不能动武了。”
叶行之听她云淡风轻一句话,有些不信。他想说些什么,但转念一想,疑人不用,既然决定让她医治,便不干涉。再者,此钱亦心是状元郎的妹妹,又是阿善的师姐,按说是没问题。
只见钱亦心用银针封住伤口四周,取过烛台,用火烧了烧刀锋,对准伤口就是一刀,黑血透过皮肤慢慢地渗了出来。
许是疼痛难忍,叶善之抬起左脚向她踢来。
钱亦心撇过身子,躲过了这一脚。但是她重心不稳,一歪,眼看着就要摔了,她已经做好倒地的准备,身后却有人扶了她一把。
这个距离,她感觉整个人都快倒在那小侯爷怀里了。她连忙起身,又撞到了那榻上的雕花柱架上,“嘶!”
这下撞了个实在。
钱亦心揉着额头,心想,祸不单行啊祸不单行,古人诚不欺我。她理了理衣襟,面上一片淡然,心里却在打鼓。
小侯爷身上还挺香。
“咳,”小侯爷轻咳一声,又不好上前关心,只是问道,“没事吧,钱姑娘?”
还不等钱亦心答话,他又说道,“这阿善,从小习武,睡觉也不老实,一有人靠近她便会打人,我府中的丫鬟们没少受伤。”
“无碍。她这倒是个好习惯。”她轻描淡写想把这个事带过去。
叶行之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钱亦心拿着小刀继续给这位名叫阿善的姑娘清理毒血,只不过这次她稍稍站得远了一些。
叶行之看着她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一阵好笑。本来有些焦躁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都城女子多娇媚,他也分不清那是扭捏还是惺惺作态,倒是少有像她这样的直爽。
钱亦心皮肤白皙,却带着寻常女子不曾有的英气。叶行之瞧着她,倒是越看越顺眼。
这几日,他带着阿善,去了关口。关口,是他的父亲叶寻,战死的地方。他还没来得及缅怀先父,叶善之就中毒了。
叶行之收回思绪,看着眼前的女子忙活。
待钱亦心为阿善包扎好伤口后,又写下一副方子,“这药一日三次,服用三天过后,我再换药方,”递给了叶行之。
“多谢钱姑娘,想不到姑娘除了饱读诗书外,医术也高明,”叶行之接过方子,又见阿善已无碍,便也放心了。
又开始一副不着调的样子。
钱亦心想,好好的提诗歌干嘛。
叶行之见她并未接话,他只好又说,“我从都城来时,见过尊兄。钱大人不愧状元之才,气度非凡。”
钱亦心不知他是何目的,感觉不出他有恶意,但他这说话态度……莫名其妙。
这时侯府的护卫前来禀告,“公子,大夫来了。”
“轰走吧,”小侯爷语气不善,这脸说变就变,跟唱戏一样。
甲子不明所以,他有些担忧,“可是小姐她……”
“没长眼睛么!阿善已经没事了。”
钱亦心一惊,嚯,小侯爷这暴脾气。幸好没得罪他。
叶行之看了眼钱亦心,“算了,你把钱姑娘开的方子拿去,熬好了送来,”他想了想,又道,“给客栈的伙计和大夫赏些银钱。”
他转过身又对钱亦心说道,“按理说花钱治病乃天经地义,但又怕铜臭味折辱了姑娘。若是他日姑娘有所求,我一定全力以赴。”
典型的客套话。
但是钱亦心可不会客套,“若日后有事,侯爷莫嫌叨扰。”
钱亦心行礼,说了声告辞,便回到了自己房间。
叶行之看着阿善,气色已经明显好了许多。
不过这钱亦心还真有意思。此刻回想起她的小动作,他暗暗发笑。
甲子送来熬好了的药,叶行之叫醒阿善,端着碗一口一口喂她。
这药很苦,阿善很愁。
她说,“不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