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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鲤鱼坐在船头上,撕掉假发和面具,对镜梳起双鬟,系上红罗头须,露出明媚的一笑。

    她耳边传来白麓荒神的声音:“别照了,再照也是个丑丫头。”

    一个与她面容相同的白衣少女出现在船尾,梳着一模一样的双鬟,扎着素色头须。两人一般明媚鲜妍,像双生的花朵。

    鲤鱼瞅他一眼,冷哼一声:“有本事别变我呀,丑丫头!”

    白衣少女气鼓鼓地扭过头去。

    鲤鱼径自取出紫泉琵琶来,转轴拨弦,对着潺潺流水,叮咚弹起一曲晏殊的《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

    皇宫大殿之中,赵祯坐在龙椅上,翻开了一册《仙女玉颜方》。

    鲤鱼在殿中盈盈下拜。

    赵祯笑问张美人:“那青娥丸当真有效?”

    张美人抚脸笑道:“果然有效。臣妾还觉得用过桃花散后,脸面白皙光润许多。”

    鲤鱼拜道:“张娘子,若再用玉石制成小槌,在面上滚动,可活络气血,令肌肤荣润有泽、青春难老。”

    赵祯便吩咐从人:“记下,制玉槌三十枚,供内廷使用。”他转向鲤鱼道:“你献上这好方书,朕怎么赏你?听说你年纪虽幼,已是京师有名的大夫。今日一见,果然令人惊讶。”

    翰林医官许希早等候在此,眼睛发亮地奏道:“官家,京师人口百万,而仅有医生数千,且多为庸劣之辈。李家小娘子年纪幼小,却已通晓《神农本草经》、《难经》、《素问》及善针灸药饵,与那等医贼完全两样!还请让这女娃娃入太医局罢,臣还有许多事要向她求教!”

    赵祯笑着拿书拍了下案几:“一看你这见猎心喜的样子,就知道这女娃娃必有什么过人之处。说来听听。”

    许希嘿嘿笑道:“说来也巧,那天王侍郎的长子打猎,不慎惊了马,从山坡上滚了下去,摔断了腿。送到家里,竟是不行了。”

    赵祯奇道:“摔断了腿,怎就不行了?”

    许希摇头道:“官家,这折了腿倒好说,接骨就行。可王家大郎是摔伤了脏腑,要命的伤。他家请了我去,我一看,也是束手无策,说治不得了。王家一阵好哭,竟发狠请了半城的大夫来,可转眼就走了大半,剩下几个在王家大郎床前争论不休。这女娃娃拨开众人,用银针弄醒王大郎,扪腹问诊,然后立刻叫人腾出一间静室来,酒醋撒地,净布铺床,说要给王大郎剖腹修补脏腑。”

    赵祯惊讶:“剖腹!这女娃娃!”他问鲤鱼:“李昀羲,你果真给他剖了腹?”

    鲤鱼点头:“陛下,事出紧急,除此别无他法。若不剖腹,王家大郎必死无疑,剖腹则还有一线生机。”

    许希笑:“当时,这丫头要请三位会外科、处理过大伤口的大夫做帮手,我也去了。”当时王家还很不好意思呢,王侍郎正要说什么,鲤鱼就一口答应下来:“多谢!”他也是进去了才知道,若是没见过大伤口的,断应付不了这阵仗。

    赵祯感兴趣地问:“当时情形如何?”

    许希感慨道:“这小丫头真有胆子,让我拿酒给王大郎擦了肚子,就真个,一刀子把他肚子给剖开了!”

    当时静室里就有个大夫吓晕了,另一个也是腿脚发软。亏得许希见得多了,足够冷静,照着吩咐帮她拉开刀口,让她把小手伸进肚子里摸索,用纱布吸出好多血来。等她掏出一个血淋淋的脏器,丢在瓷盘里,另一个大夫也晕倒了。那可是人的脾脏啊!真的整个儿切下来了。当时连许希的脸也惨白了。

    赵祯问:“这剖开了肚子还能活?”

    许希喜笑颜开:“活了!我亲眼见着这女娃娃飞针走线,给他修补了脏腑,又把肚子缝好了。当天,这王大郎就醒了,说话了。”

    鲤鱼笑道:“不全是我的功劳,也多亏了许医官。没有他帮忙,开膛破腹我一个人可应付不来。许医官还开了活血清淤的好方子,王大郎身子也好,王家人也肯听我这个大夫的话,照着我的话护理病人。王大郎的命,是我们一起留住的。”

    赵祯赞声好:“如此神技,怎能不为国效力?朕便特许你为太医局学生,若能通过考试,便补为翰林医学。许卿,李小娘子便交由你教导了。”

    许希高高兴兴地答了声“遵命”,让她谢过官家。

    鲤鱼含笑叩拜。殿外的阳光撒在她身上,一地金辉,像是浮泛光明的江海之水。

    昀羲,海阔凭鱼跃啊。

    她在心里微笑着说。

    第66章 行刺

    封小二头七那天,偏逢大雨,白知县亲自扶灵出城。

    县衙的胥吏、旗杆寨的兄弟、修堤的民夫、得了药的村人,以及其他听说了封小二之事的百姓,足有三百多人,都来相送。

    一层秋雨一层凉,这雨水浇在身上,寒气也渐渐深重。白知县踩着满地黄叶,望向林中升起的茫茫湿雾,觉得身上越发沁冷。

    他亲手写的墓碑“义士封常清之墓兴化知县白铁珊敬立”已经半截埋入黄土。他将灵幡插在坟头,拔去夹杂在墓土里的几棵野草,蹲下擦着火石,要点燃那一堆纸钱。可雨下得太大了,一点火星也不见。阿文忙将绿油纸伞撑在他头顶,白知县轻叹一声,只点燃了三柱清香,插在墓碑前,自己接过伞来,看着三柱香烧完。

    “兄弟,你安息罢。”他低头道,“你做得很好,竭尽全力,生死不顾。可惜我没能救你。”

    “不。”苏苗苗走上前来,看着墓碑说,“你已经救了他啦。”

    白知县热泪长流,推开阿文的纸伞。他的泪汇在铺天盖地的冷雨里,脸上身上湿得淌水。“没有,他已经死了!这么年轻,就永在泉下了。”

    “你救了他的心魂,这比救了他的性命更重。”喵神农卧在苏苗苗肩头,眯着眼说,“你看,墓碑上写的是‘义士’。他不再是一个人人唾骂的贼寇,而是一位百姓敬重的义士。他是堂堂正正去死的,他死得其所。”

    苏苗苗点头:“多少天下英雄欲死得其所而不能,他很幸运。”

    白知县默然跪下,给封小二磕了三个头。泥水泡湿了他的额发和衣裾,又从他眉骨上蜿蜒流下。念过往生咒,他摸了摸墓碑前种下的一丛青翠兰花,缓缓站起身来:“再见,我会再来看你。”

    归来,天色渐暗,野狐啾啾。头顶吱哇一声猴叫,什么东西跳过头顶,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喵神农生气地攀住竹篓边,喵喵嚷道:“本大王在此,什么孙子造次?”

    白知县循声而去,却原来是一只小猴子掉进了水塘,一大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