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茶几上的茶啜了口,岔开了话,“你不是有话与我说吗,什么事?”
“在别庄玩得可尽兴?”顾泊远风牛马不相及的问了句,夏姜芙搁下茶盏笑道,“要是多住几个月就好了。”别庄空气好,又有温泉,要不是担心宁婉静,她还真不想回去了。
顾泊远心里有了底,墨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那我与你说件事,母亲搬出祠堂了。”
夏姜芙脸上没什么表情,“搬出来就搬出来呗,她的事你与我说作甚。”对老夫人那种人,她看都懒得看,只要人不在她跟前晃,她住祠堂也好,住皇宫也罢,和她没多大关系,“就这事?”
“二弟妹和三弟妹她们回府了,我让管家将她们安置在荷院。”
夏姜芙眉梢动了动,“那是谁?”
“无关紧要的人。”顾泊远惜字如金。
“无关紧要的人能住进府里?你说她们是谁?”夏姜芙此刻才反应过来,顾泊远在世上还有兄弟呢,要不是老夫人心狠手辣,二人不至于被逼得躲进陆敬直麾下,时隔多年,他们要回来了。
“你二弟三弟呢?”夏姜芙尽量克制自己脸上的喜悦。
妻儿回京,他们该跟着回来才是。
听出她话里幸灾乐祸的意味,顾泊远简洁提了句,“在外将士,没有皇上召见一律不得回京。”
夏姜芙哼了哼,“怎么说你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怎么不为他们说说话。”要知道,她嫁进侯府后眉梢期盼那两人能加官进爵荣归故里呢,多少年过去了,两人就跟失踪似的杳无音信,她都不抱期待了,二人又出现了。
“老夫人知道这个消息吗?”她迫不及待想看看老夫人见到她们是什么表情了。
念及此,她脸上很是欢呼雀跃,顾泊远蹙着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夏姜芙也没想他回答,不管老夫人知不知道,她都会心平气和将这件事递到老夫人耳朵边,试问,打压多年的庶子要回京分家产,处心积虑了一辈子的老夫人作何感受?
她心眼小爱记仇,不会因为老夫人年纪大就和她冰释前嫌,握手言欢,老夫人膈应她的话她都记着,就等时机成熟还给她呢,老天开眼,在老夫人活着的时候那群人回来了。
“左右我有些想星辰了,既是这样,那我让秋翠她们收拾收拾行李,明早回京为弟妹们接风洗尘。”忽略她脸上的算计,语气甚是真挚,看得顾泊远张嘴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等了半晌他都不吭声,夏姜芙觉得无趣,出门唤秋翠去了。
顾泊远以为她心情会有些波动,没料到是这么个结果,怪异的同时心底隐隐有些担忧,那两家可不是心甘情愿回京的,夏姜芙想得太简单了。
和夏姜芙的愉悦不同,葱葱郁郁的树林里,老王妃神色憔悴的跪在蒲团子上,双手合十,虔诚的敲打着木鱼,她身后跪着顺亲王和王妃,二人皆面露倦色,不过维持跪姿一动不动。
东边传来消息,通往东境的官道发生山体滑坡,半山坍塌懒了路,东境情形如何他们压根不知,据东境送来的最近一份战报,他们夜袭东瀛大营,将对方杀了个措手不及,算是扳回一城。
不过战报还说,某些人不服管教,破坏军规,已被军法处置。
世子自幼养尊处优没吃过苦,更没被人颐指气使的骑在头上过,万一那人是世子,他们王府的香火可就断了啊。
法事已结束,诵经的和尚先去休息了,树林里就剩下他们三人,顺亲王妃承受不住失去爱子的痛苦,身形摇摇晃晃,几近晕厥,“王爷,你说世子会不会?”
战报上没有指名道姓,可是能在顾越泽头上撒野的,除了世子还有谁?
“不会。”顺亲王目光直直望着前方,“父王操劳一辈子才保住王府基业,他会好好保护世子的。”
老王爷就是不想他们为那个位置整日惶惶不安,毅然决然退出了夺嫡之争,且专心辅佐先皇,有宫人说他父王曾与先皇说过‘你顾好江山,我顾好你’。所以他父王没有入朝,而是兢兢业业守着内务府。
王府忠心,天地可鉴,他信任当今圣上。
“你说我要不要找顾夫人聊聊,没准顾三少在家书里提到了呢?”王妃忧心忡忡又问了句,顺亲王摇头,“你问她她也不知道,你可听谁说东境有信件送往京城的?”
他都打听过了,随行的队伍里,没一个人写信回来。
王妃眼眶一热,“那可怎么办?”
“再等等,朝廷派工部的人连夜将官道清理出来,用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了。”他不过问朝堂事,但不至于连皇室中人的敏锐都没了,先是承恩侯入狱,东瀛大军压城,然后是皇上从文武百官子孙中选拨出新生军前往东境打仗,这两件事似乎有什么牵扯。
皇上仁慈宽厚,是明君,可是在新生军的事儿有些突兀,虽说是文武百官心甘情愿把儿子送入军营的,但他不是,皇上主动点了世子的命,还不惜用世子杀鸡儆猴,看似想为朝廷培养人才,细细一想,此举太过刻薄,稍有不慎就会落下冷血无情的名声,皇上不在乎吗?
不可能。
既是在乎,他坚持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绕他看着皇上长大,皇上的心思他也看不懂了,直觉告诉他稍安勿躁,操之过急只会惹来祸事,所以他连刑部都没去,论东境局势,没人比陆敬直更了解,两国交战,顾越泽能否赢,陆敬直多少心里会有个数,可他硬撑着没去,太后也让他安静待着,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自始至终老王妃都没说话,顺亲王怕她跪久了双腿又不听使唤,上前扶她起来,“母亲,今天就到这吧,明日再来。”
法事要做到五月初一,时间还多着呢。
老王妃没有挣扎,声音带着病中人的无力,“你说顾夫人会不会念我们改了日子就让顾越泽照拂世子?”
钦天监给的吉日和晋江阁开张是同天,她为此很是不高兴,老王爷尸骨未寒,下葬是举国上下的大日子,夏姜芙竟有心情在云生院张灯结彩,,开门做生意,她想让太后施压逼晋江阁另选日子。
还是王爷提醒她世子在东境,生死全凭顾越泽一句话她才如梦初醒,找钦天监改了日子,夏姜芙该念着她们的好写信让顾越泽照拂世子才是。
不知道夏姜芙写了没。
“顾夫人还算通情达理,深谙人情世故,估计会在信里交代好的,您别多想,太后与我说了,世子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定会为我们讨公道的。”
“讨公道有什么用,我只要世子活蹦乱跳的回来。”提及此事,老王妃面露死灰之色,有些话她没说,世子真出了事,她就是死都没脸去地下见老王爷。
“下午顾夫人来你要记得叫我。”
“好,我会叫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