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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自己无所依靠的心。

    车窗外各色各样的车滑过,在林夕黯淡的眸子里留下一闪而过的影子,她把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红灯时停车,人行道时减速,每一个关卡,她都走的平稳,仿佛一切都在把握之中。而事实上,她的思绪,早已飘往虚空。

    她忘了自己花了多久的时间才到医院,等她终于收回飘荡的心神的时候,她已经停好车,站在了停车场中间。

    一路往前,她看见熟悉的建筑,熟悉的标识,越走,脚步越发忧郁。

    她记得这里,她曾在急诊科门口倔强的告诉黎苏她不要住院,因为,她怕打针,她记得那时候黎苏粗暴的像是再反抗就要吃了自己,也记得她在急诊科狭小的病床上抱了自己一夜。而如今,她们已经又一个月,未曾见过。

    仰头看了一眼眼前高楼血红的十字架,林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呼吸有些潮湿。

    林夕从拥挤的电梯里挤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杜智锡,他跟在穿着粉色工作服的护士身后,手里推着一个育婴车,而他身后,一群林夕认识或者不认识的长辈。

    “你来了,林总。”杜智锡看见她,笑的异常开心,全身上下,都流动着一种初为人父的喜悦感。

    林夕点了点头,朝他们身后看去,没有看他其他人,问“洛凡呢?”

    “她还在里面缝合,医生说孩子早产了些时候,要拿去做个心脏检查,我带着下去。”杜智锡笑,侧头拿手轻轻戳了戳孩子的脸。

    林夕皱了皱眉,应了一声,侧身让开。

    手术室外,只剩洛凡的母亲等待,见林夕过来,笑的有些尴尬,林夕对她点了点头,小声打了招呼便不再说话,她安静的坐在长椅上,看着产房门口挂着的世界时钟上数字跳动,每一分每一秒的变化,都迎接着数不清的新生命,同时,又悲送着更多的离世人。

    十多分钟后,洛凡被推出手术室,她醒着,她母亲焦急的上前去看她,林夕站在距离转送床一米的距离,远远的看着她。

    洛凡虚弱的样子,还是让林夕忍不住有些想落泪,她曾经那么宝贝的一个人,如今为了一个男人遭受了如此大的疼痛,而那个男人,却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抱着孩子走开了。

    等电梯送回病房的时候,洛凡抬起手,示意她过去,林夕犹豫了两秒,上前,弯下腰听她说话。

    “你来了,”她说,声音很低,像是虚弱的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的样子。

    “嗯。”林夕闷闷的应了一声。

    “我就知道,比起那个人,你更在意的,还是我。呵呵。”

    林夕抬起头,她愕然的看着洛凡苍白的脸上勾起的一抹得意的笑,如同电影里不良计划得逞的小人,笑的让人全身发寒。

    这一幕,让林夕忽然感觉,眼前这个她曾经爱了九年的,竟是无比陌生。

    电梯在林夕站直身体往后退开一步的时候打开,她看着护送人员将她推进电梯,一行人如数进入,而她,却迟迟抬不起腿。

    洛凡微微仰起头看着她,见她阴沉着脸忽然又红了眼,央道“夕,你不进来么?”

    林夕侧过脸,她没有直接回答洛凡,只朝洛凡的母亲说“阿姨,我公司还有急事,就不上去了。洛凡没事就好。”说完,头也没回,往安全楼梯方向走去。

    高跟鞋踩在医院狭窄的安全楼梯上,在阴沉沉的空间里留下哒哒哒的回声。

    林夕垂着眉,一步一步往下,心情比来时更加阴郁。

    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已经躺在产床上孩子随时都要坠地的时候,洛凡还在想着,要如何将黎苏比下去。这不是爱,爱的本能,是企盼对方好,而不是,不择手段的让她无法挣脱束缚。如果说以前洛凡让林夕觉得很累,那么今天的洛凡,却已经让她感到深深的恐惧。她甚至,在抬头看见洛凡脸上那抹得逞的笑的时候,想到了她是如何折腾自己弄到早产,好逼迫自己现身。

    洛凡的爱,早就陷入病态。她的爱不是爱,而是一种,疯狂的,病态的,占有欲。

    林夕在检查大厅找到正在排队等给孩子做检查的杜智锡,从她怀里接过孩子,拳头大的小脸还沾着胎质皱成一团,眼睛眯缝着睁一只,另一只还紧闭着。

    “林总,你看他像我吗?”杜智锡兴奋的问。

    林夕低着头,抬手去摸了摸孩子娇嫩的小脸,她没有回答杜智锡的问题,因为,纵使才刚刚出生是皱巴巴的一团没有长开的肉,却已经随了洛凡的眉眼,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小款。

    杜智锡吃瘪,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转身去问还要多久才能轮到了。

    孩子抱在怀里,林夕看见他薄的可以看见毛细血管的鼻翼频繁煽动,忽然觉得委屈的想要放声大哭一场,她九年的青春和付出,换来了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婴儿和一场不知何时才会结束的,人间炼狱。

    很快,杜智锡过来说轮到孩子检查了。林夕抬起头,将手里的襁褓递出去,心空洞的可怕。

    感觉有人在身后一直看着自己,从刚刚抱着孩子开始,林夕转过头,在人群中看见一双熟悉的眼睛,那是这两个月来,第二次见黎苏。她站在资讯台前,似乎对自己忽然转身显得有些惊慌迅速的将头扭到一边。

    一种无法言喻的悲伤从心底生出,林夕看着她,眼底浮上一层她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哀伤。

    她还没有从炼狱中走出来,而那个曾经明明没有关系却坚持着说要带她上岸让她决定要依靠的人却等不及,离开了。

    林夕一直盯着黎苏的侧脸,她固执的坚持着,希望她可以回头看自己一眼,她想问问她:我都还没有告诉你我爱你,为什么,你就如此匆忙的离开了。你既如此经不起挫折,又为何,当初三番四次的靠近就是要和我在一起?你本无法成为我安眠的良药,又为何,那般柔情万种的在深夜潜入梦里,让我失了你的拥抱整整失眠两个月?

    黎苏僵持着不肯回头,林夕等了好久,久到她自己觉得身体实在太累而无法再支撑准备走开,她才在景颜的催促下转过头来。

    林夕望着她,心里酸涩的只想要请她抱抱自己,如此,便不再委屈,如此,这两个月再多煎熬,都可一笔勾销。

    “嗨...”终于,林夕朝她走去,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双腿。

    黎苏,假如靠近你有一百步,你只需回头,余下的一百步,都由我来。

    黎苏没有说话,她看着林夕的脸,眼神东躲西藏,她不愿意看她。

    “陪我去停车场,好吗?”林夕小声问她,她实在疲累,一大早如此折腾一番,她几乎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在黎苏没有拒绝,她依然没有说话,却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的往停车场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