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以骑兵拖住我,等部曲和卫民军来援是吧?”楚宁道:“可我的军队比你强,我完全可以压着你打,先吃掉你这支骑兵,等你部曲和卫民军过来,再分别吃掉。你的部曲和卫民军都是步战,对阵我骑兵没优势,哪怕是战后之军。”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因为,她们突然发现,这场战争的参战的双方,各自胜负都在五五之间。
论战略,白夙胜出,她步步为营,料敌先机,每走一步棋,都已经预先料想到了对方的反应和行动,留下一个又一个的陷井将敌人坑得满脸血,牵着对方的鼻子走。
论实力,胶东王略胜一筹,正如楚宁所说,胶东王虽然对百姓不好,可对于能够确保自己地位与安全的军队,他实在是花了很大心血,单兵装备实在超出太多。
“该做的,我都做了。”白夙起身,望着屋外起伏的山峦,望着那满山遍野的素白,望着那逐渐暗沉的天色,平静道:“现在,就只能看燕凌戈的实力了。”
当战略与实力相当时,那就只能依靠临场战术来决定胜负!
此时此刻,在惤县与黄县交接的边缘地区,一众身穿铁甲的胶东王府士兵正在吃饭喂马,身穿精美盔甲的副统领的吴德,正啃着一只烤鸡,边啃边骂,这只鸡实在是太瘦了,一点肉都没有。
可实际上,这只鸡和二十三文钱,本是一家六口人留着过年节的好东西,那家人哭求了许久,希望吴德能为他们留下几文钱活命。可这么点东西,在吴德看来,连塞牙缝都不够……那家人实是太不识好歹了,竟然这么点东西都舍不得献给王爷,这么小气吝啬的人留着活在世间干嘛?吴德当场拔剑,将那一家人都送去地府。
吃饱喝足,夜晚正要来临,吴德骂了几句贼老天,又骂了一阵该死的魏大狗,方才骑上自己的坐骑,下令全军开拔。
千骑精兵吃饱喝足,顺着官道,在宽阔的雪地上纵马疾驰,很快便过了黄县的地界,跑在前面的先锋部队丝毫没有减速,反而越加提速,想提前赶到预先约定的地点,好就地休息保暖。这毕竟是大雪天,马蹄溅起来的积雪粘在盔甲上,或者顺着脖子处钻进衣服里,又冷又湿,实在让人难受得紧。
突然间,前面传来一声惨烈的马鸣,紧接着便是一声士兵的惨叫,吴德以为是哪个士兵的马跑失蹄,也就没太在意,却紧接着,又听见接连数声惨叫,不禁高声问:“前队出了何事?”
传令兵上前去查探,不多时便回来,回禀道:“路上有个巨坑,却恰被积雪盖住,走在前面的兄弟没发现,所以被陷了进去。”
“陷了多少人?”吴德问。
传令兵道:“不多,也就十来人,后面的兄弟已经绕开。”
“好,让那些在前面开道的探子搜查仔细些。”吴德说完,又下令继续前进。
一行人又打马前行,不过这回速度却是慢了些,走了许久,也没见发生什么意外,眼看天色已经快要完全暗下来,在积雪的映照下,但也隐约还能看得清路和人影,吴德被身上的盔甲冻得发抖,挥着鞭子下令再加快速度行军。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前面突然传出大量的马匹嘶鸣,紧接着传令兵跑将回来,对吴德道:“启禀副统领,前面路上发现,雪地里被人埋了大量的绊马索,许多马已受惊,士兵被甩下马受伤……”
“妈/的!”吴德一声怒骂,他没想到有人比他还要缺德,这里不逢山不逢谷,是视野开阔的官道,在这里埋绊马索,在这样的地方竟然打埋伏战?也真够有想法了。
一方面让众士兵戒备,一方便让人去收绊马索,但紧接着,更加惨烈的叫声开始此起彼伏,就连传令兵都瘸着腿过来:“副统领,前面不但有绊马索,那雪地里竟然还被埋了铁蒺藜。”
铁蒺藜是尖刺暗器,俗称刺铁丝,有三角四角等各种,不管怎样撒在地上,都有一个尖刺朝上,人踩人伤脚,马踩马遭殃。
听着前面时不时传来的惨叫声,吴德知道自己遇上了硬点子——脚祼深的积雪,里面埋上铁蒺藜,又是现在这个样的天色,他就算是让人打着灯笼去挑,也挑不干净啊!
隐约的,吴德觉得,对方一定是员领兵老将,一般的小军官,可没这份料敌先机的本事。但他转念又想,那白家不过一届商贾,又如何能勾结上军中大将?再说这东莱临海,除了贼寇之外就没有其它势力来侵扰,且这么多年来,前面几个郡守都被王爷吃得死死,谁都不敢告诉朝庭东莱贼寇横行,所以,整个东莱根本就没有驻军大将。
那么,这个尚未出现的对手是谁?是那个年轻的女校尉吗?
收掉铁蒺藜,敌人还没有出现,吴德大概清点了一下,自己手下竟然损伤了将近近两百匹战马,连士兵也伤了百余人。虽然都只是轻伤,但在这冰天雪地里,却会加倍的影响战力。
是前进?还是后退?
吴德想了犹豫了一会儿,想到魏大狗那喜欢背后告状的贱样,觉得与其退兵被王爷砍头,还不如拼着一战,说不定还有胜机。
于是,一行人握紧手中弩箭,四面八方防备着向挪,比步兵还要慢,然而没走多久,又是惨叫声四起。
妈/的!铁蒺藜不要钱吗?老/子就不信你能一路埋到黄县的县城!
惊一阵停一阵,死活不见对手,连影子都没见到,把吴德气惨,忍不住破口大骂,从对方身往上数了二十八代祖宗都没放过。
命人点起火把,再次将铁蒺藜收了,还没下令继续前进,便听传令兵策马回来,喜道:“统领大人,前面发现了敌人!”
吴德当即问:“敌人有多少?”
传令兵回道:“不多,大抵三十余人!”
“好!”吴德想了想,情报上说,那女校尉的兵力只有七百人,即使加上那白夙的部曲,应当也不会超过千人,难怪他们这一路都在搞小动作,原来是因为兵力不足,想拖延时间。
想通此节,吴德当即哈哈大笑,下令道:“追!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个孙儿子敢在老子面前玩花样。”
当即便有五十骑快马追将上去,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追击的骑兵便看到一些身穿皮甲、背着木盾的汉子正在往前逃,他们也不射杀,只是举着火把握着弓,像在草原上赶羊一般,想把这些人聚到一起。
然而,很快,他们便呆住了,因为,等他们追近了才发现,在自己前面不远的地方,竟然悄无声息的站着一大群黑压压的骑兵。
这群骑兵人衔枚,马勒口,蹄上还裹着厚厚的麻布,环首马刀为了防止战斗中脱手,被紧紧的绑在右手腕上,肃杀的站在那里,仿若与天地风雪一体。
就在胶东王府精兵看到对方的那一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