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珊发了个短信。

    自从刘梦竹走了，她和陈珊就越来越多的互相打招呼，甚至交换了电话号码。

    周远扬问陈珊晚上吃什么。

    陈珊收到短信的时候还很困惑，心想这家伙脑袋是不是被踢了。

    会和周远扬那个看起来闷坏的小姑娘交换手机，完全是因为她担心自己的邻居因为感情问题发生什么意外。反正陈珊是这样自己对自己解释的。

    或许，还有一点原因是，陈珊过去很喜欢看周远扬小鸟依人的粘着那个女人的样子，她觉得周远扬那样可爱极了，有时也会听到她在电梯里骂人，骂人的时候嘴上虽然说着脏话，脸上红扑扑的竟然像是撒娇。

    陈珊想到这里，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自己才不是什么同性恋，只是觉得周远扬是个挺好的小女生，不希望这个人在陌生城市感情受到挫折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是多管闲事。她这样骂自己。

    “回家自己随便做点，干嘛？”

    “你不是说我可以去你那蹭吃蹭喝么。”

    “诶诶，周远扬，你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我那意思是，你没事可以来我家吃饭。”

    “啊，差不多啊，我今天晚上过去，吃什么？”

    “今天晚上我有事。”

    “推了，吃火锅吧，你准备好，饮料我买。”

    “你可真行周远扬，就拿一饮料是么。“

    周远扬没再理陈珊，她就是想过去待会，和陈珊胡扯一通，这样晚上过得快一点，离刘梦竹回来的日子就近一些。

    晚上，周远扬没有吃很多，火锅热气腾腾，吹着她的脸，没喝酒，她就被热气烫得红了脸，醉了。

    “她说这个周末回来陪我。”

    “不走了么？”

    “走，陪我一个周末。”

    “陪你一个周末就这么开心？”

    “不知道，其实好像也无所谓，她不回来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她回来好像就应该是这样。”

    “不太懂你们这些人，反正她对你挺好的。”

    周远扬被刚夹上来的肉烫的直呼气，“好？“她反问了一句。

    陈珊没再答话。

    周远扬其实很想反问陈珊，什么算好，就是把自己叫过来，然后和自己在一起，帮自己付房租然后离开自己和别人结婚么。

    她想她。可是她也恨她。这两件事仿佛一点不冲突。

    周四晚上，周远扬跑去游泳馆游泳，水温有点凉，她一咬牙跳了下去。她每游一圈，就想着离刘梦竹回来又近了一点。

    可是上班的时候，周远扬心里想得却是，刘梦竹回来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一个周末而已，周末过了，她又会回去计划和别人的婚礼，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周远扬有的时候很不明白，怎么一个人会有这么多种想法和情绪，怎么一个人会这样纠结，一面想念她，期待她回来，期待和她的拥抱，期待被她陪伴的日日夜夜。一面又仿佛压根不在意这些，那个人回来或者不回来，甚至于那个人到底有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有没有和自己在一起，都是无所谓的。

    周远扬上次这么想得时候还是大一下学期，气温比现在还冷一些，已经过了立冬，她穿长裤长衫，那天刘梦竹送自己回宿舍。

    她问刘梦竹会不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刘梦竹犹豫了几秒钟，反问她：“如果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边呢。”就因为那两秒钟的犹豫和一句反问，当年的周远扬心里就像下了一场大雪，哈气成冰，冻得她一动也不能动。

    她没有回答刘梦竹这个问题，她径直走进了宿舍楼，刘梦竹叫她她也不应，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之后的两天，刘梦竹都没有找周远扬，甚至一个信息都没有。周远扬也赌气的不去理她，当时周远扬想得就是，这个人可能压根没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有什么关系。

    我好想她。我才不要想她。

    周远扬站在游泳馆热水淋浴下，她想起那年自己和刘梦竹的争执，仅仅是因为关于会不会一直陪伴的一句反问，她记得后来是刘梦竹先来找自己的，当时刘梦竹等在她上课的教室门口，周远扬在教室里就看到她了，那天她站在走廊的窗边，穿一件薄风衣，阔腿裤，高跟鞋，阳光就在她的背后，她看起来成熟又天真，某一刻，周远扬觉得外面的人是等着给自己开家长会的。

    刘梦竹见到她，就摸了摸她的头，对她说：“这两天有点忙，我们去吃饭吧。”就像之前的赌气压根不存在一样。

    周远扬点点头，没说话。

    在车上，刘梦竹扭头看了她一眼，一边帮她系好安全带，一边对她说：“小孩，你还在生气么，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她声音温柔笃定。

    在周远扬记忆里，自从那次争执之后，每次自己问刘梦竹这样的问题，刘梦竹都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她说：“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就连在刘梦竹告诉自己她要结婚的那一天，周远扬这样问，刘梦竹也是这样回答的。

    那天晚上，周远扬躺在床上很久才睡着，她想，真好，刘梦竹明天就回来了。

    她想，有什么好期待的。不过就是过来住两个晚上而已。

    明明外面很凉爽，周远扬躺在床上却开始出汗。她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周远扬想自己看到刘梦竹的时候一定要狠狠的抱住她，一定要扒光她的衣服，一定要和她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她想了整整一天，终于挨到下班，跑下来就看到刘梦竹的车停在那，像过去的很多次一样，她等着自己下课，等着自己从宿舍楼下跑过去。

    周远扬上车扭头看了一眼刘梦竹，脑袋里想了一整天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消失了，她只是伸手摸了摸刘梦竹的手。刘梦竹看着她笑了笑，伸手帮周远扬系好了安全带。

    “小孩想吃什么？”刘梦竹看着她。

    周远扬感觉很饿，特别特别的饿，她要了很多东西，刘梦竹眯着眼看她，“小孩怎么这么饿？”

    “恩，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饿，我可以吃很多么？”

    “当然啦。”

    周远扬一边吃一边讲话，她觉得她有好多话要和刘梦竹讲，讲最近发生的事情，讲和什么人说了什么话，讲哪一天自己做了什么菜，哪一天的晚饭是什么，也讲了和陈珊的事情。

    刘梦竹就歪头看着她吃东西，看着她讲话时滔滔不尽的模样。

    周远扬说了好多，几乎停不下来，她要告诉她这些天自己身上的事情，这些她都攒着等着她回来的时候和她说呢，可是周远扬最想问问刘梦竹，可不可以不走了，她说不出口。

    当天晚上，两个人洗漱后躺在床上，周远扬央着刘梦竹陪自己看电影，看电视剧，看综艺，反正不许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