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就不再哭了,再过了一会儿,她破涕为笑,仰着一张挂着鼻涕的小脸望着墨燃,开始和墨燃叽叽呱呱讲话。
“……”
楚晚宁就安静地立在拐角看着他,看着他哄人,看着他把孩子又抱回了火塘边,看着他从旺火里拨出一颗红薯,细细地剥了皮,递到小姑娘手里。
他就那么看着。
好像看到了墨微雨经过的那五年。
“啊,师尊来了?”
“嗯。”过了很久,楚晚宁才走到墨燃身边,坐了下来。他望着锅炉下跃动的熊熊烈火,看了片刻,说道,“里头都烤了些什么?”
“花生,红薯,玉米。”墨燃说,“你来了,给你烤一颗糖果。”
“……糖果还可以烤?”
“师尊不能烤,一烤就焦了。”墨燃笑道,“我来会比较好。”
他说着就从兜里又摸出一颗牛乳麦芽糖,去了外头的稻皮纸,拿火钳夹了,凑到炉膛里稍微翻烤,然后就立刻收回,把糖果取了,“嘶,有些烫。”他吹了吹,然后才递到楚晚宁唇边。
“尝尝。”
“……”楚晚宁并不习惯被人喂东西吃,于是伸手拿了糖果,奶白色的糖被烤的有些软,嚼起来奶香四溢,楚晚宁说,“不错。你再烤一颗。”
墨燃就又烤了一颗,楚晚宁又用手接过来,自己吃了。
“再来一颗。”
“……”
墨燃接连烤了八颗,到第九颗的时候,有小孩子跑过来问墨燃要红薯吃,墨燃腾不出手来,就只能让楚晚宁去拿。
楚晚宁拿起另一只火钳,挑了一只最大的出来。墨燃看了一眼,说:“这个搁回去,拿旁边那个小的。”
“大的好吃。”
“大的没熟。”墨燃笑道。
楚晚宁有些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没熟?”
“你信我的,我常在野外烤了吃。拿那个小的给他吧,小的甜。”
楚晚宁便只好又换了小的出来,那小孩子不知道楚晚宁在修真界到底是如何的翘楚人物,但见他愿意为自己挑红薯,便趴过来,小声对楚晚宁说:“大哥哥,我想吃那个大的。”
“跟另一个大哥哥说去。”楚晚宁道,“是他不让你吃的,说没熟。”
小孩子就真的跑去找墨燃:“墨燃哥哥,我想吃那个大的。”
墨燃说:“要吃大的再等一会儿。”
“一会儿是多久呢?”
“从一数到一百。”
“可我只会从一数到十……”小孩子很委屈。
墨燃就笑了:“那就罚你只能吃小的吧。”
那小家伙没办法,唉声叹气地,便也只能接受了命运待他的不公,蔫头耷脑道:“好吧,小的就小的吧。”
楚晚宁就给他剥红薯,快剥好的时候,墨燃的糖果也烤到了最软,若再不吃,怕就要彻底化了。于是忙捻下来,递给楚晚宁:“师尊,来,张嘴——”
手里头还有红薯,楚晚宁也没多想,自然而然地就张了嘴唇,直到墨燃把软暖的牛乳糖喂到他唇齿间,拿粗粝的指腹在他嘴角轻轻擦过,楚晚宁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吃了徒弟亲手喂过来的糖果子,耳尖刹时就涨红了。
“还要吗?”
楚晚宁轻咳一声,幸好火光本就暖,映着他的面容,倒也瞧不出脸色的异样来,他说:“不要了。”
墨燃笑道:“刚好喂饱你,还剩最后一颗牛乳糖,再吃就没有了。”
他因为放松,而用词疏懒,不曾斟酌。
所以自然而然,说了“喂饱”两个字。但徒弟自然是万万不敢与师尊这样讲话的,这两个字里宠溺和强势的味道太重了,比如饲主喂饱宠儿,帝王喂饱妻妾,甚至可以引申为床榻之间,在上面的征服者,用滚烫灼热的肉体,喂饱在下面雌伏呻·吟的人。
楚晚宁在这样粗糙的两个字里浸着,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米蒸好之后要摊面板,这是体力活,村里的精壮汉子都要抡着木槌子打年糕,村长给了墨燃一个包着纱布的木锤,又想递一个给楚晚宁,被墨燃拦住了。
墨燃笑道:“村长,我师尊没有做过这个活儿,他打不好。”
“……”楚晚宁在旁边默默无言。
他很是不甘心,甚至有些愠怒,因为他这个人,从出山到如今,还从来没有谁能够把他和“做不好”这三个字关联在一起。
在旁人嘴里,他能听到的永远是请求,是拜托,是“仙君,你帮个忙如何如何”。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他拦在身后,说“他不会,他做不好。”
楚晚宁很恼,他想振袖怒喝,你才做不好!
但他忍了忍,忍住了。
因为墨燃说的是实话,他真的是做不好。
最后他们被村长安排到一个石臼面前,石臼里已经搁了蒸好的米粉,正往外冒着灼灼热气。
墨燃道:“师尊,那待会儿我打糕,你记着每打三下,就帮我把米糕翻个面儿。小心点不要烫到手,也不要太急,别被我砸到。”
“……你要是抡个锤子都能砸到我,你这仙也别修了,回家种地去。”
墨燃就笑了:“我只是说一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楚晚宁懒得跟他废话,旁边已经两人一组地抡开了,他也不想太落后面,于是站在石臼旁边,说:“来吧。”
墨燃就落下了木锤,第一下就打的很沉,实实地击在了柔软烫热的米面里,米面陷了进去,裹住了槌子,他往复打了三下,抬起明亮的眸子,对楚晚宁道:“师尊,翻身。”
楚晚宁就把米团子翻了个身,墨燃又落了重锤下来。
几番配合,他们的节奏已经掌握得很好,基本是墨燃第三下一抬起,楚晚宁就利落地把团子翻个面儿,当他手刚撤走,墨燃就又打下了新的一击。打年糕看起来简单,但力道要掌握得很好,打的人必须很有力气,精力充沛,如此翻来覆去无数次,当米面彻底黏糊了,粘扯不断,才算完工。
如此忙碌了一会儿,墨燃倒是脸不红心不跳,但旁边的农人们却有些累起来,粗着嗓子开始喊:“一二三——一二三——”他们喊的是落锤的节奏,墨燃觉得有些意思,便按他们的节奏一起打,打到米团半粘,旁边的人已是气喘吁吁,墨燃却没什么感觉,笑着对楚晚宁说:“再来。”
楚晚宁看了他一眼,那年轻男人的额头已满是汗水,阳光下晶亮亮的,蜜一般的色泽。他的嘴唇也微微张着,并不像寻常人那样累的粗叹,但呼吸多少有些沉重,胸膛起伏着。
瞧见楚晚宁在看他,他愣了一下,抬起衣袖抹了把脸,一双眼睛璀璨如星辰,他笑着:“怎么了?是不是脸上沾了米面?”
“没有。”
“那是……”
楚晚宁看着他热的满头是汗,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