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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她虽然仰慕墨燃,但也没有到什么情根深重的地步,反是想一步高升的心思更重些,因此她更多的是美梦破碎的失落。

    “那你……”她忍着泪,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模样的。”

    “我——”

    她这句话,倒是问住了墨燃。

    他喜欢什么样的?

    习惯性的,他觉得自己喜欢的是师昧那个模样的,可是话到唇边,好像忽然又觉得并非如此,他一时间有些无措,竟是答不出来。

    “你说啊,你喜欢什么样的?”菱儿步步紧逼,一双美目盯着墨燃的脸,不放过他任何一丝神情变幻。

    她也是个可怜人,上头有个姐姐,嫁了个上修界的普通布商,早些年就移居雷州,过好日子去了。

    她跟阿妈一块儿去探望过姐姐,背了一堆乡下的花椒鱼干,但姐夫嫌那鱼干腥味大,又觉得她们母女俩寒碜,住在自己家里头极为丢人,没几天就赶了她们回去。这件事在菱儿心里头深深地刻了一刀,她从那天起,就不甘心自己的穷酸日子,发誓要过得比姐姐更好,以后把当年受的委屈,都尽数还回去。

    所以她这些年一直都在物色一个英杰,想要委身于人,改换命运。

    她实在不想放过墨微雨。

    于是她几乎是有些焦急且痴狂了,酒色之下,她昏昏沉沉地往他身上靠,她有柔软有致的身子,夏日里她走过地头田间,男人们都会偷眼去瞧她,她是在压注,想要用自己温软的躯体,去撕开墨宗师的甲胄。

    “我到底是有哪里不好呢?你连想都不想,考虑都不肯考虑,就这样拒绝我?”

    她火热酥软的肉体贴上来,墨燃却觉得浑身不适应,连拉带扯地拽开她,脸已黑了大半。

    “菱儿姑娘,我与你认识才不过多久?我怎么会喜欢你,怎么会考虑你?”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墨燃一看她又要过来,立刻道:“你别再靠近了!”

    “你就这么不喜欢?”菱儿睁圆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一点点都……一点点都……”

    “我一点点都不喜欢。”墨燃觉得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楚,这种事情断的还是彻底一些为好,于是虽然残忍,还是补了一句,“一点点都不心动。”

    菱儿哑然了。

    不喜欢,她可以理解。

    但是不心动……

    有几个未曾婚配的男人,可以对着一个脸庞和身段都极好的女人,对着这样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义正辞严,说出这句“不心动”?可以对着温香软玉,一点欲望都没有?

    她原地呆了半晌,说:“你……你怎么能……你怎么会……”

    她有点难以启齿。

    她其实是想说,你怎么会一点欲望都没有的?这不正常。

    墨燃也从她的踌躇犹豫中觉出她的意思了,但他也实在不愿和她多解释,他和她本就是萍水相逢,妾想有露水情缘,郎却浑然没有这个念头。

    她爱怎么想,由着她喜欢。

    墨燃低低跟她说了句:“抱歉。”闪身潜入了夜色里。

    夜风吹着他的面颊,他忍不住眯起眼睛。

    与菱儿的一番相谈,令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关于情爱,可能都想错了一个点。

    菱儿问他“你喜欢什么样子的?”

    这个问题,他好像从来都没有扪心自问过。

    得到温暖很少的人,总是没有太多选择的权利的,只要谁对他格外的好,他就将一腔热血都奉上。

    “喜欢什么样的?”

    这是他潜意识里,想都不敢的一句话。

    其实这世上每个人,原本都是有自己特殊的口味与癖好的。墨燃小时候就常常在路边听到别的孩子拉着自己父母的衣角,说:“我喜欢吃这个,这个有葱花。”或者“阿娘,这个红色的灯笼比黄色的好看,我喜欢红色的。”

    但他不能说,说了也没用,他能吃的起的,也只有最廉价的白面饼子,还得掰开来,和母亲一人一半。

    后来他在馆子里的时候,也会偷瞧那些来听戏的金主阔少,看他们摇着绢扇,慢条斯理地说出诸如:“我喜欢上回那个翠儿,这回唱戏,还是要她吧,秀气,嗓子甜。”这类的句子。

    其实在墨燃眼里,翠儿姊姊远没有白蓉姊姊好看,但是谁会在乎他的想法呢?

    永远也不会有人问他“你喜欢什么”,审美也好,选择也好,这些词藻只和富贵之人有关,对于墨燃而言,别人端给他什么就是什么,有的吃就应当感激,有件衣服能蔽体就该涕零——“喜欢”?

    他恐怕是在痴人说梦,他凭什么能喜欢,怎么敢喜欢,有什么资格喜欢?他只有一条要竭力挣扎,才能苟活下来的贱命。

    日子久了,这种得到什么,就紧握住什么的习惯深入骨髓,后来再多的金银珠宝缠身,龙涎瑞脑熏得他直打喷嚏,也没能把他骨子里的这层穷酸气遮盖掉。

    纵观墨燃这一生,年幼时潦倒穷困,他的喜怒哀乐就像鞋底的泥灰,一文不值,所以“你喜欢什么?”这句话,没人会问他。

    后来飞黄腾达了,简在帝心,伴君伴虎,他的心思别人只能揣测,所以“你喜欢什么?”这句话,没人敢问他。

    而就在方才,菱儿忽然问了他这句话,简简单单几个字,竟把他问住了。

    他曾以为喜爱一人,就必然是恭敬的,捧在手心的,不敢有任何妄念的。

    就像他对师昧那样。

    他觉得这就是爱,好像没有什么地方是错的。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隐约明白过来,事情好像并不是他想的这个样子。

    他真的喜欢温柔,超过喜欢倔强吗?

    他真的喜欢和顺,超过喜欢刚强吗?

    他真的喜欢眼眸桃花缱绻,超过凤目凌厉,两刃寒霜?

    他……他真的喜欢师明净吗?而不是……而不是……

    他没敢去想那个名字,可他的心跳不由他,血液已变得火热又滚烫。

    墨燃被自己的爱欲惊到了。

    爱欲,爱欲,爱与欲本就是无可分割,不能分离的,被对方的容貌所吸引,被对方的声音、对方的气味,甚至是对方的一个眼神给蛊惑,想要侵占,想要拥有,想要在那个原本跟自己毫无关系的肉体上,留下自己的气息,想要在对方体内,插入自己的热切。

    他从来都认为情爱神圣,所爱之人不可亵渎。

    可是怎么会真的不亵渎?

    当一个热爱着的,渴望着的,思慕着的身躯出现在自己眼前,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浑身燥热,不意马心猿?

    世间诸般爱意,唯有情爱,与干净无缘。

    它注定沾染着粘热的汗水,有着肉体的颜色,它注定是鬓发纠缠的,有石楠花的腥气,它与呻/吟有关,与激情有关,它注定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