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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点痕迹,让他很不安宁。

    他想到种种细枝末节,尤其是那天自己在后山听到的动静。 他一直都在跟自己说那是风声,是风声。

    可是心里那种模糊的阴霾似乎又笼了上来,千丝万缕的烟雾之下,似乎有什么光怪陆离的东西要渐渐显露原本的模样。

    暖洋洋的日头里,薛蒙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很不舒服,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种不安宁,到了楚晚宁闭关的第六日,薛蒙做了个决定——

    他打算暗中跟着墨燃看看。

    这是师昧侍奉楚晚宁的最后一天,换班原本应当在午夜,但墨燃这天早早地在孟婆堂吃过晚饭,提了一盒子点心,便径直往红莲水榭去了。薛蒙没想到他居然这个时辰就打算去把师昧换下来,剩下的饭也不再吃,猫着腰就追了上去,一直跟着他走到红莲水榭外,墨燃从正门走,他缓了一会儿,效仿墨燃之前做过的,翻墙进门。

    此时夕阳未落,弯月已出,天穹卸了溢彩流光的妆容,唯剩眼尾一抹残红还未揩拭,那壮丽的晚霞都是褪尽了的铅华,脂粉涨腻,被黑沉沉的夜色吞没,星辰如水。  墨燃提着食盒,遥遥看到师昧背对着自己,走进竹亭,他似乎并没有听到墨燃走来的动静,在楚晚宁面前停落。  墨燃笑了笑,正打算出声与他打招呼,却忽见得师昧手中隐隐闪过一道寒光,指向正在打坐的楚晚宁,墨燃愣了一下,脑中电光火石,蓦地喊道:

    “师昧!”

    脊背生凉,汗毛倒竖。

    他这两辈子,历经的生离死别实在太多了,以至于到了今日,一点点风吹草动,他都能草木皆兵。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红莲水榭曾经停放着楚晚宁的尸身,停放了两年整,直到他死的那一天。

    他其实并不很喜欢这里,踏进水榭,他总能想到他上辈子人生的最后一段岁月,楚晚宁躺在莲花之中,双眸永阖,再无生气。 所以他下意识里,觉得红莲水榭是灾地,有着幽深不见底的咽喉,会吞噬掉人世间的最后一捧火。

    师昧回过头,他垂下手,那银光便在袖中隐匿:“阿燃?……你怎么来了?”

    “我——”

    墨燃心跳狂乱,一口气上不来,什么都不顾,黑眉蹙立道:“你手里……”

    “手里?”

    师昧怔了一下,复又抬手,只见他手中握着是一柄梳子,纯银打铸,尾背上镶嵌着舒畅经络的碎灵石。

    墨燃有些语塞,半晌才道:“你……在给师尊梳头?”

    “……嗯,怎么了?”师昧上下打量着他,而后微微蹙起秀丽的眉,“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外头出了什么事?”

    “没,我只是……” 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脸却由苍白而至微红,所幸夜色昏暗,教人看不真切。顿了一会儿,墨燃把脸微偏,轻咳一声:“没什么。”

    师昧依旧默默望着他,而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神情微有怔愣,犹豫着开口道:“你难道以为……”

    墨燃忙道:“我没有。” 毕竟师昧也是待他极好的人,是他视之如亲人的人,墨燃也为自己那一瞬间的误解而感到心惊,只觉得很对不起师昧,所以“我没有”三个字脱口而出。

    师昧没有说话,良久,才道:“阿燃。”

    “嗯?”

    “我都还没有说后半句。”师昧轻轻叹了口气,“你又何必这么急着否认。”

    此言一出,无疑昭示了师昧已明白方才那一瞬间,墨燃竟将他手中的银梳误认做了凶刃。

    虽然这是因楚晚宁两世身死而产生的恐惧,方才背对着墨燃站的无论是谁,薛蒙也好,薛正雍也好,他大概都会生出那须臾的战栗。但是面对师昧,墨燃冷静下来,心里仍是难受的。

    他垂眸道:“……对不起。”

    记忆里,师昧遇人遇事总是温柔宽和,极少有冷淡或是责怪他人的时候。但这天晚上,荷花池旁,师昧望着墨燃,却良久不曾作声。

    起风了,满池莲叶翻卷,红莲轻舞。

    师昧说:“人不如旧也就罢了,但是阿燃,相识近十载,我在你心里,何至于如此不堪。”

    他的声音轻柔,平静,没有太多剑拔弩张的怒火,也没有半点哭天抢地的委屈。墨燃看着他的眼睛,两泓清冽泉水,好像什么都已看透了,但却什么都不想计较,不想再多言。

    师昧将那柄银光流溢的梳子递到了墨燃手中,淡淡道:“师尊阖目冥思前,让我之后替他将发辫束上,既然你来了,就交给你吧。”

    “师昧……”

    但颀长极美的男人已与他错肩而过,脚步平缓,却是不曾回头,独自离开了万叶萧瑟的红莲水榭。

    第191章 师尊,我与薛蒙……

    这世上对墨燃而言最重要的人, 除了楚晚宁, 便是师昧了。

    曾经墨燃以为自己待师昧是情,后来虽发觉不是,但待他好、珍视他的心意却没有改变过。

    尽管渐渐也会觉得师昧变得陌生,觉得这个身材高挑,眉目间尽是风韵的男子像是另外一个人。尽管最初那碗抄手只不过是师昧得了吩咐,替楚晚宁送来的, 但无论怎样,师明净都是当初的那个师明净啊。

    是在黑暗与潦倒中, 朝他微笑, 向他伸出手来的同伴。

    是在落寞和不甘时, 陪伴着他,愿意给他安慰的师兄。

    想起来师昧也是个孤儿,在这世上一个亲人都不再有,薛蒙又心高气傲, 虽然与师昧交好, 但是这么多年了, 师昧都没有唤过薛蒙名字,而是毕恭毕敬称他为少主。

    真正能与师昧称一个“友”字的,大约也只剩下自己。

    结果自己也伤了他的心。

    薛蒙匿身在竹林中,双手抱臂瞧了半天, 就瞧见墨燃一动不动地守在那里, 把玩着银梳,似有心事。

    等了小半个时辰, 没见得有什么动静,薛蒙就开始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自己怎么想的,怎么会觉得师尊和墨燃会有什么关系?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他越站越尴尬,越战越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站到最后,薛蒙转身欲走,但果然是同门师兄弟,他和墨燃犯了几乎一样的错误。

    一时放松,没有控制住脚步声。

    墨燃站起来,隔着纱帘沉声道:“谁?”

    “……”  月色下,薛蒙不情不愿、不尴不尬地踱了出来,眼神躲闪,轻咳一声。

    墨燃愣了一下:“你来做什么?”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薛蒙不敢去看墨燃的眼神,目光飘忽,说的倒是振振有词,但脸却红了,“我也只是想来看看师尊。”

    墨燃心念一动,隐约明白过来薛蒙尾随自己的可能,不由地面色僵凝,但他很快调整好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