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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棋子?”

    “所有的。”

    “可是那么多人……”木烟离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她瞧见了师昧既是痛苦又是激动的神情,她便仍是坚定地说,“……好。我知道了。”

    她转身离去,即将步下观星台边缘的时候,师昧忽然叫住了她。

    “等等!”

    她回头,看到昏黄的天幕之下,师昧侧着身子,大风猎猎吹拂着他的斗篷,他望着木烟离,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眼眶红红的,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木烟离就这样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而后木烟离道:“你放心,就算残忍,我也不会背叛你。”

    师昧蓦地闭上了眼睛,人在紧要关头似乎总是这样的敏感而脆弱。

    他嗓音微有发抖:“这一世的我都叛离了我自己……”

    “他不是背叛了你。”木烟离道,“他是背叛了整个蝶骨族,背叛了我们所有人。他的手上是不染修士的血了——但他从此把我们判入了地狱。”

    “……”

    “我明白你的无奈。”木烟离对师明净说,“阿楠,无论这世上的人怎么说你。在蝶骨美人一族里,你都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她离去了。

    师昧望着她的背影渐渐行远,而后转身,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雕栏玉砌上,冰冷冷的触感,一直蔓延到心里。

    “英雄?”师昧仰头,瞧着空中郁沉沉的阴云,半晌叹息,“英雄是做不成了,没有哪个英雄背负了这么多人命债的。”

    他的眼眸里似有一瞬怅然,随即又凝成了寒冰。

    “我华碧楠费尽心机两辈子,与天争与地斗,我不信天道不可改——如今时空生死门,珍珑棋局,这些禁术皆已在我掌中,我倒想看看,这世上还有谁能拦得住我。”

    指节捏成玉色。

    “英雄就算了。我只想讨个出路。”

    三个字,散入风中。

    “为我们。”

    苍茫昆仑雪域上,疾掠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疾风劲雪像刀子般刮着他的面颊,但他眯着黑到发紫的眼瞳,似乎并不能感受到这种砭骨的寒意。

    他像峭壁上的兀鹰在翱翔盘飞着。跃上碧瓦飞甍,脚步轻盈,身手迅敏。昆仑踏雪宫那么多巡逻的高手,谁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他走过的雪面,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很快这个男人就掠到了踏雪宫的最高顶,从这里可以眺望见风雪中的天池,朦胧岑静,水雾弥漫。

    黑色闪电般的身影停了下来。

    男人立在昆仑之巅,直挺挺地站得像一柄刺刀,黑眼睛望着天池湖面。风起了,很急,吹落了他的斗篷,露出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俊脸。

    是踏仙帝君。

    经历过师昧第二次淬炼的他,拥有了墨宗师的灵核,恢复了一如从前强大的力量。并且不再忤逆“主人”的命令。

    他终于成了令师明净满意的杀伐凶刃,以及灵力源泉。

    但是,自天音阁醒来之后,踏仙君的脑海里总会浮现一些零落散乱的碎片——之前他一直都认为他恨楚晚宁,他爱师明净,他的喜怒爱憎都与这两个人有关。

    可是他又隐约觉得不对。

    最近他时常会听到一个模糊的声音,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象。

    他看到楚晚宁在孟婆堂里细细包着抄手,听到自己对楚晚宁说:“师尊,我们重头来过,好不好?你理理我……好不好……”

    他看到海崖一轮月,唯照两人心,自己紧握着楚晚宁的手,而楚晚宁一直低着头,那素来凌厉的凤眸眼尾竟似湿红。他听到楚晚宁对自己说:“我不好的。我没有被人喜欢过……”

    他看到他与楚晚宁在客栈的床榻上抵死缠绵,外头风雨交加,皆与他们无关。

    他瞧见红莲水榭楚晚宁抬起睫帘,朝着自己看过来——

    忽然心悸。

    踏仙君猛地睁眼。

    这些都是什么?

    他看到楚晚宁那样温柔地注视着自己,是曾经情药折磨囚禁凌/辱软磨硬泡却死都换不回来的那种眼神。

    踏仙君觉得自己头很疼,他抬起手,白昼光晕照着他护腕上的森寒尖刺,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低声咒骂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站在屋顶上发了一会儿呆。昆仑的雪很大,不一会儿就满肩冰霜。他隐约觉得有些吃惊,因为他内心深处,竟觉得这样也很好,像一场好梦,而自己竟会因为梦里楚晚宁温柔的眼神而感到安宁。

    “……本座真是疯了。”

    他眨了眨眼,把这些荒谬的念头甩到脑后,继续往前去。

    主人的命令是让他去昆仑灵力最盛处,彻底打开通往前世的时空生死门。所以他照理该往北面走。可他看到了天池,还是不由自主地绕了圈。

    那是他永远失去楚晚宁的地方。

    踏仙君克制地在原处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鬼迷心窍地往那边走,可就在掠过踏雪宫宫闱游廊时,他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爹爹……阿娘……”

    那声音很是耳熟,他蓦地停落脚步,匿身暗处,露一双黑漆漆的眼,往下俯瞰。

    而后他看清了,他忍不住嗤笑:“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那一方院落之中,只有薛蒙一个人。薛蒙抱着一壶酒,伏在桌上,已是酩酊大醉。

    “这一回你爹娘可不是本座杀的了。”踏仙君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一会儿薛蒙的醉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但你一难过,本座就很高兴。本座还没忘了之前是被谁在胸口开了个窟窿。”

    “怎么样,心疼的滋味是不是很好?”

    那院里寂静,并无旁人。

    踏仙君又盯着下头看了一会儿,忽然起意,黑影拂动,他已来到了薛蒙面前。

    醉成泥的凤凰儿并没有觉察到他的到来,依旧伸手摩挲着酒壶,想把里头的琼浆玉露往口中再灌。

    但是忽然有一只冰凉的手伸出来,捏住了红泥壶身,止住他的动作。

    “你……谁……?”

    “你猜啊。”

    薛蒙勉强掀开一只哭到肿胀的眼,困顿地沿着那只手,往上瞧去。对上踏仙帝君那张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