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来了!”蒋忠睁开眼睛,见来人是妻子娘家的侄子,极力挤出一抹笑,慈爱的说道:“几年不见,九郎竟这般大、大了,唔~~”
话还没说完,蒋忠已经疼得再次闷哼出声。
“姑丈~~”少年的呼喊里带着哭腔,他不是在做戏,而是真的担心蒋忠。
想他们屈家不过是最普通的农户,因为大姑母嫁了个好夫婿,他们家才跟着兴旺起来。
可以说,蒋家是他们屈家的靠山,只有蒋忠好了,蒋家才会继续富贵,而他们屈家也才能跟着过好日子。
所以,少年,也就是屈九郎比任何人都希望蒋忠这个姑丈痊愈,重新返回西北战场。
“我没事,你、你们出去吧!”
蒋忠刚强了大半辈子,自是不想在小辈面前露出虚弱的样子。
“……是。”蒋孝文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带着弟弟和表弟出了寝室。
“该死,父亲的箭伤在西北的时候被耽搁了,如今回到京城,太医们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苦。”
蒋孝武一拳打在廊柱上,恨声骂道。
蒋孝文虽没有像蒋孝武那般又打又骂,但他心里也万分焦躁,喃喃的说:“根治比较困难,但好歹让父亲不要这么疼痛啊。”
听着铁一般的汉子痛苦的呻吟,蒋孝文的心疼得厉害。
屈九郎原本静静的跟着,听到蒋孝文的话,他不禁眼睛一亮,“大表兄,您是说想先给姑丈止痛?”
蒋孝文转过头,定定的看着屈九郎,“怎么?你有办法?”
说罢,他自己先不信了。
屈家的这个表弟,他再了解不过,身体弱,读书一般,明明出身农家,却喜欢往勋贵圈里钻。
整日里打着蒋家的旗号跟一群纨绔混在一起,斗鸡走狗,正经事儿却一件不做。
这样的纨绔,他能有什么好办法。
别说,屈九郎还真有!
他凑到两个表兄面前,神秘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大表兄,二表兄,这是无忧散,止痛最是有效!”
……
深夜,太极宫。
“啊~~别、别杀我父皇!”
一声凄厉的惨叫,萧贵妃猛地坐起来,双眼呆滞,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贵妃,贵妃,您怎么了?”
殿内侍奉的宫女赶忙跑了过来,掌灯的掌灯,拿温水的拿温水,投帕子的投帕子。
“没、没什么,”萧贵妃用湿帕子抹了把脸,终于醒过神儿来,接过宫女送上来的温水,喝了一大口,狂跳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她又做噩梦了!
梦中,她再次看到了父皇被逆臣屈突狗贼勒死的场景。
父皇被逆臣所杀,接着郑氏平定了屈突氏的叛乱,然后接替前朝建立了大梁。
而她这个萧氏女,也从高高在上的皇家公主,变成亡国破家的可怜女子,最后做了还是太子的圣人的妾侍。
圣人登基,为了安抚前朝皇族,再加上她生育有功,直接封她做了贵妃。
贵淑德贤,后宫四妃她排第一,俨然成为皇后之下的第一人。
再加上她高贵的血统,她的儿子成为诸皇子中最特殊的存在——一人身系两朝皇族的血脉!
前朝的皇族、旧臣便以他们母子马首是瞻。
随着儿子的长大,他的左右已然聚集了大批的人马,渐渐有了跟太子分庭抗礼的实力。
面对这样的局面,萧贵妃一方面很兴奋,那个女人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
另一方面,她又有些担心,姜家虽然衰败了,但圣人对姜氏所出的太子甚是满意。
想要动摇太子的东宫地位,然后取而代之,并不容易。
萧贵妃在后宫长大,出嫁后又回到宫廷,自然不是什么天真少女。
她明白“木秀于林”的道理,更知道“捧杀”是什么。
儿子的风头越大,萧贵妃的担心就越多。
白天思虑多了,晚上的睡眠就很差,总会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以至于成了恶性循环:晚上睡不好,白天的精神更差,晚上更加睡不好!
“娘娘,您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萧贵妃的贴身宫女阿绿,一边给萧贵妃扇着扇子,一边低声问道。
“嗯,总也睡不好!”
萧贵妃揉了揉额角,略带疲惫的说道。
阿绿看了看左右,悄声说道:“娘娘,有个东西,您可以试试,效果很不错呢。”
萧贵妃挑起一边的眉毛,“什么东西?”
阿绿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个纸包,“无忧散!”
……
三年间,太仆寺少卿郑贺已经升职做到了太仆寺卿。
郑家的内宅,也在郑贺娘子顾氏的打理下井井有条。
当年,韩王太妃的侄孙女屈氏,在唐绣“病逝”之后,嫁入郑家。
屈氏极像韩王太妃,端得是跋扈骄纵,否则也不会嫁不出去。
当时不少跟郑家交好的世家都担心屈氏会祸乱郑家的内宅,会挤兑得顾氏这个婆婆没有立足之地。
而事实证明,世家女不愧是世家女,规矩、礼仪早已融入到了血脉里,连屈氏这样的骄纵女子也能掰过来。
屈氏过门后,也确实跟顾氏交过几回手,但都是败多胜少。
屈氏越挫越勇,锲而不舍的继续跟婆母打擂台。
怎奈何她的丈夫不站在她这一边,娘家也总劝她好好过日子,又有顾氏占着辈分大义,时间久了,屈氏的性子竟真的给磨得差不多。
尤其是她过门三年,肚子里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哪怕是千百年后的现代,也有人因为不孕而被婆家嫌弃,最后弄得夫妻分离。
就更不用说重视子嗣传承的大梁了。
连屈氏自己,都因为没有生育而觉得在郑家人面前矮一头。跟婆婆争执的时候,一个“无子”便让她哑口无言,不敢再计较。
“唉~~”屈氏一个人盘膝坐在榻上,望着空荡荡、毫无人气的屋子,幽幽的叹了口气。
“娘子,夏日里天气热,不如去水榭消消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