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启天把它收拾得井井有条。墙上贴着喜庆洋洋的年画,茶几上放着糖果和瓜子,窗边摆着一个花瓶,瓶里盛着几株百合和剑兰,在阳光下娇艳地绽放。
这是充满了年味的家,不是他那个冷冰冰的房子。
这时,韩妈妈徐雪珍从厨房里出来了,穿着围裙,有点局促地说:“你是阿天的同学吧,你好。”
“阿姨好。”乐喆连忙说。
“我瞧着你有点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迟疑地问。
“上次是他救了我们。”韩启天说。
他这么一提,徐雪珍就记起来了,恍然道:“是在厂房那次吧!哎呀,这,来来来快坐下,要不要喝点什么东西?吃点水果?”
乐喆被她这么客气招呼,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说道:“不用了,谢谢阿姨。”
“这么客气干什么,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徐雪珍叹气道,“你可是我俩的救命恩人,没有你,哪有我们今天。”
乐喆被她越夸越不好意思,连忙说道:“不不不,那是警察来得及时。况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啊,还有很多人一起帮忙的。”
“那也是你们报的警吧?”徐雪珍说,又冲在厨房里忙碌的韩启天喊道,“阿天,你谢过人家没有啊?”
“早谢过了。”
这么谢谢来谢谢去的,都快没完没了了,乐喆忙说:“阿姨,这真不是什么大事儿,别放在心上了。”
“怎么不是大事儿了。”徐雪珍叹气道,“正是因为这件事,我才知道自己做错了,才想着要好好改正,过新的生活。”
“那就好好过新的生活啊,不要再重蹈覆辙好了。”乐喆说道。
徐雪珍被他的直白逗笑了,“这孩子……”
两人又随意地拉了些家常,乐喆也从一开始的紧张慢慢变得放开来了,直到徐雪珍说了一句:“你是阿天第一次带回家的同学,看得出来他对你很不一样呢。”
“是、是吗?”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又回来了,乐喆突然有些难为情,耳根子都在烧红,慌忙丢下一句“我去看看韩启天干什么”就落荒而逃了。
窜进了厨房,乐喆在韩启天背后打转。韩启天头也不回地边切菜边说,“我妈说了什么了?”
乐喆眼珠转了转,“她说你对我很不一样。”
韩启天上身凑过去,小声地说:“本来就不一样。”
乐喆挑起一边嘴角笑说:“你完了,你妈让我娶你。”
韩启天瞧见他这副得意又招人的小模样,差点儿就忍不住了,一把将东西塞进他嘴里,“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乐喆下意识一咬,酸不唧唧的,顿时苦着个脸说:“这什么玩意儿。”
韩启天看他这样子,眼睛一弯,“小番茄,好吃吗?”
“不好吃。”他作势要吐出来。
“咽下去,不准浪费粮食。”
被他盯着,乐喆只好委委屈屈地咽下去了。
韩启天心情一好,忍不住顺手在他脸上掐了一把。
乐喆毛了:“你又掐我干嘛?”
韩启天说:“不服气啊?不服气可以掐回来啊。”
“你幼不幼稚啊!”乐喆忍无可忍,恶向胆边生,狠狠掐回去。
就在他俩打闹的时候,徐雪珍从门边悄悄看了一眼,忽然有点怔忪。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看到他这样笑过了,韩启天一向过于少年老成,仿佛跟同龄人的肆意青春格格不入,而这一刻与乐喆在一起,他才多少暴露出些少年心性。徐雪珍看了一会儿,然后静静地退去。
“行了,别闹了。”玩了一会儿,韩启天拨开他作乱的手,往里让了让,“过来教你包饺子。”
料理台上另外放着擀好了的面皮和一盆肉馅,韩老师手把手教学,一对一辅导,包教包会。看他上手了,韩启天也就继续做自己的事儿,放他一个人自己去包了。
过了一会儿,韩启天觉得不太对劲了,纳闷地问道:“你干嘛呢?还想包出个花来吗?”
乐喆很努力了:“我想捣鼓个心形。”
韩启天扶额无语,这人果然少看着他一点儿都不行的。只见有几个饺子捏得七歪八扭的,有几个没包扎实,一煮就会露馅的,还有几个已经分辨不出形状了。
……他收回包教包会这句话。
“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乐喆强调道。
“你走吧,这儿不需要你了。”韩启天嫌他占着地方,要把他赶出去。乐喆扒拉着门框不肯走,偏要留下来观摩韩大厨做菜。
韩大厨懒得理他了,洗干净手就炒菜。
哎嘿,他家天哥可真帅,连穿着围裙做饭都这么帅。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打得群架,玩得游戏,实在是出门居家旅行必备好男人,疯狂打call!
而且外人只知道他下手狠的一面,这么贤惠的一面只有自己看到,想想都有点小高兴。
乐喆就这么看韩启天做了一个下午的菜,居然也不觉得厌烦。期间韩启天也让他回屋坐着玩会儿游戏或看看电视,乐喆却摇摇头,表示不用。最后等饺子下锅煮好以后,韩启天分了几食盒盛着,带上他派饺子给邻居。
左邻右里都是些相熟的人了,当中不乏孤寡老人和独自来城市打工的青年,他们收到饺子都很高兴,也会拿出些自己做的食物当作回礼。这栋楼房里,大家彼此分享年味,万家灯火的温暖祛除了腊月的最后一丝严寒。
送完了饺子,他俩便回家。老人们见今天多了个小朋友来,都欢喜得不得了,特意塞多了些嘴零给他,乐喆两个口袋都塞得鼓鼓的,边走边吃,还揣了点进韩启天的兜里。
回到家,也差不多该吃饭了,韩启天要给他爸的牌位上香。这段时间相处以来,乐喆知道他爸不在了,却从来没问过为什么不在。等他上完香了,他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问:“你爸……”
韩启天知道他想问什么,便答道:“心脏病。”
乐喆“啊”了一声,又用手拍拍韩启天的肩,绞尽脑汁地想挤几句安慰的话来,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韩启天反倒笑了:“没事儿,都过去很久了。”
乐喆只好又用力地搓搓他的背,以示宽慰。
“行了,赶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因着是年夜饭,又有客人,所以韩启天母子俩都做了特别多的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乐喆看着这一桌子的菜,纠结地说道:“这我们仨吃得完吗?”
韩启天却说:“没事,吃不完留着明天吧。”
为了回应他俩一番盛情,乐喆只好拼命吃菜,还添了碗饭,一叠声地说“好吃好吃”。
其实这样的年,韩启天也许久没有过了。自从他爸病逝以后,他妈忙着赌钱,他忙着做兼职还钱。眼下这样安安心心地吃一顿年夜饭,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