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那副近乎坏掉了的笑容。
“带我逃离这里后,你就会离开了对吧——就像之前那样,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地从我身边走开。”
公主垂眸笑得更开了,似是在嘲笑着异想天开的自己。
“而我想要的是永远。”
永远?永远什么?永远……不分开?
单子魏脱口而出:“为什么……”
这句问话是不经过单子魏大脑的,然而却像是意外点燃了重量级的爆桶。公主像是被烫到般收回了手,她的脸嘭的一下红了, 霎时间像是铺上了一片如梦似幻的玫瑰色,整个房间浮动着悸动的芬芳,让人心跳不已。
怦、怦。
单子魏听到了有些急促的心跳声, 大约是对方的, 连带着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单子魏直觉不对,刚想开口打破这莫名的氛围, 却见公主定定地看过来,她的脸还红着,目光已写满了决意。
“因为我、我爱你。”
美丽的少女轻握着铁栏,深深注视笼中之人,小小的笼子里仿若关住了她的整个世界。她的声音略带点颤抖,第一次因害羞而生涩,第二次只剩下浓情蜜意。
“我爱你,教母。”
……啥?
这句话太过玄幻以至于单子魏一时间只闻其言不闻其意,等他的思维不顾他的情绪将公主的话理解个透彻后,某只花痴病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停止的声音。
“你……你你你为什么、怎么会——”单子魏根本吐不出那个可怕的字眼,“——上我?”
公主的脸更红了些,周围的空气稠得像是要流出蜜来。她有些羞涩地游弋了目光,眼角泛着水润的粉色,既娇又艳。
“我对教母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这个理由浑身都是破绽,以至于让人不知先从哪下手的无懈可击。单子魏本来有千万条理由去驳回公主那近乎荒谬的表白,然而这个毫无道理的词一出,就大巧若拙地堵住了他所有的道理。
“怎么会……对我一见钟情……”单子魏魂飞魄散地喃喃自语:“这不应该啊……”
即使一见钟情,公主爱上的也应该是王子,绝非路过的魔法师——这是童话故事的真谛。
——滴答——
滴落的水声弹动了单子魏快要崩断的神经,他恍惚地回神,映入眼中的景象更是让他心神巨震。
公主……哭了。
透明的泪水顺着少女无暇的脸蛋滑落,宛若夜雨沾湿了墨玉,即使那液体再怎么晶莹透亮,也洗不清她眼中的深黑。单子魏刚刚不愿面对现实的态度实在是太明显了,公主脸上的绯色被泪水洗得一干二净,她握着冰冷的栏杆,头仿佛不堪负重地抵在笼子上,如同一只双翅垂下、奄奄一息的黑蝶。
“不应该……么……”即使脸上带着泪水,公主仍然笑着,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凄丽。“如果不希望我爱上你,那就不要招惹我,不要……让我看见你。”
看到有女孩在面前哭,单子魏忍不住慌了,他根本见不得妹子哭,不管不论直接道歉:“对不起——”
“来不及了。”泪珠如同碎钻一般挂在公主的睫毛上,她似是感到沉重地闭了闭眼,“已经来不及了。”
深沉的叹息中,无数碎钻坠落,公主缓缓扇起了眼睫,单子魏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撞进了那片纯黑眸瞳里。
“我已经看见你了。”
——只需一眼,从此为你而生。
单子魏呆呆地看着公主眼底的自己,那人的眼睛是毫无杂质的黑,除了他什么都没有。他的倒影在里面孤苦伶仃,好像外面的他也同样如此——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只有黑暗愿意缠抱他。
单子魏狠狠打了个颤,从莫名的臆想中挣扎出来。
“你很冷吗?”
公主心疼地蹙起了眉,她抹去眼泪,起身向外走去,“我去给你拿火盆来。”
单子魏的脑袋仍然有些肿胀的麻木,他被公主的表白刺激狠了。直到刺激源离开了房间,单子魏才迟钝地处理起周围的信息。他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笼顶,关着他的铁笼是个中型兽笼,然而这个“中型”只是针对野兽而已,单子魏站着时连腰都直不起来,单是坐着头几乎都要碰到顶了。
公主殿下将他像只宠物一样锁起来,阿不,连宠物都说不上,在公主眼里他大约就是一只想要养但不怎么听话的野兽。
单子魏在笼子里爬了几步向外张望,这儿大约是城堡中的某个地下室,灰石壁,没有窗,火把照明,堆置着不少器具。单子魏看到了之前那条像天空一样漂亮的裙子,它披在一个人形衣架上,身后模模糊糊有个同样的人形黑影。没等单子魏看得更清楚,公主就端着烧着木炭的石盆回来了。
单子魏没想到公主回来得这么快,前后不超过一分钟,就像是火盆早就准备在外头,而她只是取进来而已。
见单子魏面朝裙子的方向,公主放下火盆走了过去。
“啊,差点忘了。”她推开天空色裙子的衣架,然后拖着那个人形黑影向单子魏走来。
阴影被火把的光芒驱逐着从人形黑影上褪去,单子魏直勾勾地盯着那事物,他先是有些疑惑和慌乱,当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瞳孔因恐惧而瞬间紧缩。
“看,教母。”黑发少女腼腆地笑着,“这是你教我要的‘驴皮’。”
“这不是……国王……”单子魏的声音都有些颤了,他不想去看那万分邪恶的事物,目光却完全无法移开。此刻在公主旁边的是一个非常逼真的国王蜡像,它的头发和皮肤看起来都异常柔软,鲜活得像是真人。单子魏之所以知道它是蜡像,是因为因为蜡像左脸上有一块皮破开了,露出惨白的石膏。
看到左脸缺口的那一瞬间,单子魏甚至以为皮肤掀开露出的是血肉——因为它实在太逼真了。
——为什么会那么逼真?
单子魏盯着那翻开的皮,近乎呜咽地吐出了话语的后半段:“……的皮……吗?”
——因为它用的就是国王本人的皮。
“是呀,这是父王的皮。”公主偏着头,对单子魏的反应有些小小的不解,“在传言中,我们国家有一头能带来大量金钱的‘驴’,暗喻的就是父王。”
单子魏的嘴巴开开合合,半晌没发出声音,他被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剧情击溃了。见单子魏一言不发地瞪看着蜡像的左脸,公主产生了误会,她有些羞涩地遮了遮。
“第一次剥没有经验。”她用一种非常热烈的目光凝视着单子魏:“在教母身上,我不会犯这种错了。”
单子魏已经蒙了的脑袋像是又被人狠狠敲了一棒,他不可置信地瞪向笼外的美丽少女,感觉自己从未真正认识“公主”这个物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