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木头做的一般, 岿然不动,连挡一挡眼睛的动作也没有。
与夜阑雨为伴的东西,多半也是个傀儡。
姬钺白不放心地叮嘱了她几句话后,见风雪越来越大,不好再拖延,便下了马车抬眼。夜阑雨正好在朝这边走来,要说的话早就说完,二人擦肩而过,换成了是夜阑雨登上马车。
简禾窥见有个修长的身影钻了进来,他才刚坐好,那个车夫就好似得到了指令一样,“驾”一声抽动了马鞭,平稳且快地朝前方疾驰而去。
姬钺白面色沉沉地立在了灯下,孤山长路,马车在夜幕中渐渐消失成了一个小点。
这样的被迫分离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可不知为何,这一回,他的心头却好似笼罩了一层深深的、不安的阴影……大概是天气作祟罢了。
那边厢,马车已经深入了丛林,车轮碾压过碎冰。虽然还是平稳依旧,可为了不打滑,车夫还是有意识地减慢了驱车的速度。
危机四伏、密不透风的荒山之中,只有这一抹暖色在移动,自然,也就会吸引一些不怀好意的东西。没有人察觉到,有一道扭曲的黑影,正如影随形地尾随在车轮辘辘的印子之后,血红色的双目蠢蠢欲动地窥伺着马车中的灯光。
这片小天地里,肆虐的风雪都被隔绝到外界,烛火金芒灼热,梦魔香炉嘶嘶吐着清香,置于矮几上的红炉已熄,可上方的茶壶却仍滋滋地冒着热气。这一切,都让车中之人被一股类似于风雪围炉夜的惬意困倦感所包绕着。
奈何,简禾最不缺的就是睡眠,才刚躺了两天,正腰酸又背痛着,巴不得跳起来活动活动身体,岂会想要继续睡觉。
空气静得落针可闻,简禾瞥了夜阑雨一眼。从落座开始,他就没有看过她一眼,亦没有与她说话的意思,自顾自地在看书。
“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句话形容的就是简禾这种人,时隔不久,她已经把夜阑雨当初是如何怀疑她、如何用霜梧测试她的情形抛于脑后,不再放在心上。如今,久违地与他同居一室,她忽然就生出了一个想法——“这种闷得出奇的一样的性格真是多少年都没变过”,亲切感油然而生。
这么想着,简禾的手肘便支在了矮几上,上半身不由探前了几分,搭话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似是不满看书被打搅了,夜阑雨不悦地将目光从书上移开,皱眉望了她一眼。
“我总要知道你带我去哪里吧?”简禾睁着半瞎的眼睛,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他有所动作,受了鼓舞,续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从汾婴到?陇,应该不止两天路程吧?你怎么来的?嗳,别装听不见,跟你说话呢,应我一声呗。”
夜阑雨将书放到一旁,冷声警告道:“再吵,就滚。”
换了是刚认识的时候,简禾大概会有点害怕他这句话。可现在,她既非无神智会乱咬人的傀儡,也能感觉出夜阑雨是真的生气,还是警告居多,故而根本没被唬住。
“滚就滚。”简禾颇为无赖地躺了下来,就地打了个滚:“滚完了,我们继续。”
夜阑雨:“……”
简禾打了个响指,道:“你不愿意说一会儿要去哪里,那就说说你是怎么来的呗。真的是御剑飞来的?”
夜阑雨嘲道:“你觉得御剑可以把马车也送过来?”
意识到了他是在用反问的语气回答,简禾心想“真不坦率”,笑道:“那就是坐马车来的?汾婴到这里……两天来得及吗?”
身旁有个叽叽喳喳的活物,又堵不住她的嘴巴,夜阑雨已经被搅和得静不下心看书了,只得将书放下,道:“我接到信时,就在附近。”
就在附近?
简禾纳闷。
谁会无故抛下自己在汾婴的据地,跑来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难道夜阑雨也是来凑仙盟大会的热闹的?
不过,那天,他也亲眼目睹了那个倒卖焚骨石的男人浑身渗血、在日光下融化的惨状。手下马仔虽多,可基本上打探消息都是他亲自出马的,来一趟也说得过去。
仙盟大会这种仙门盛事,除了收到邀请函的世家与宗派外,还会有不少慕名而来的散修往潼关而去。就算不能进入内场,在里面待个几天,总是能探听到许多第一手消息。
简禾坐回了原位,恍然道:“原来你也要去潼关,可那里应该找不到你愿意住的地方。”
出人意料地,夜阑雨居然又一次给出了回应:“为何?”
“你是不是以为潼关居民少,有大堆空置的房屋可以任你挑选?其实呢,当年仙魔大战之后,这些地方十有**都被各个宗派、世家划分为了自家的落脚点。就算他们人还没来,也不会让别的散修住的,霸道得很。只有城西的一座城楼才能让散修入住,四面漏风不单止,还得跟人挤大通铺……”
真的难以想象夜阑雨这样的人,会愿意跟一群五大三粗的粗莽大汉挤在同一张脏兮兮的席子上,头对脚睡觉。那些席子估计那么多年都没洗过几次呢……
蓦地,简禾的思绪中断了两秒。
她在说什么?
这么多次的任务,明明一次都没有踏足过古战场那片未知的土地。别说名城潼关了,就连?陇这个小地方她都没来过,又怎么会知道潼关西边的城楼可以住散修?甚至连里面铺着很多沾满灰尘的席子也知道……
这些详细到可怕的信息,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的?又为什么会这么理所当然、自然而然地说出口来?
系统:“宿主,如果你想起了什么,大概是因为任务到了终段,你记忆的闸门开始有点松动了。”
简禾:“你的意思是,这些没前没后、莫名其妙的片段,有可能是我丢失的记忆?”
系统:“我无法判定,这不是一朝一夕能证实的。对一个陌生地方产生了即视感,有可能是因为你亲历过那里,也有可能是你这段时间日思夜想,对那儿产生了幻想而不自知。”
简禾眉毛微微一动,没有作声。
系统说得也对,她现在着急也没用。等她去到潼关,亲眼看看那些地方跟她想象的是否一样,不就得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时不时地,就有树梢上的积雪砸落在地,甚至是砸在车棚上。山风若鬼啸,活像恐怖片的开场。好在距离不到一米处就坐着个大佬,简禾的心也稍稍定了些。
就在这时,车顶却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咣当”声!
好似有个什么重物从高处砸落,恰好就撞上了他们的马车,甚至把平整的顶部也撞得微微凹陷了下来。
简禾毫无防备,自然是吓了一跳。夜阑雨微微一诧,倏然抬头。
九州的马车大多以坚固且轻薄的材质制作,就连魔兽也不能马上撕咬开来。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