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妻。乔迩是玉柝乔家之女,两人在世上都有迹可循,有来历可依。那‘简禾’是谁?”贺熠眼中诡光微闪,道:“简禾简禾,简禾才是你的本名?”
简禾破罐子破摔,痛快地道:“……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说话的声音,三人神色一敛。进来的是放他们上船的工人,说这儿的隔音很差,躲在里面的时候,尽量不要出声,不然会连累到他。
简禾连忙应允,这场谈话就此被打断了。岂料此后多日,状况频发,竟然没机会再聊聊这个话题。
当晚,三人在狭窄的船舱中睡了一夜。贺熠睡在最靠门的地方,简禾睡在相对安全的中间,阿泫靠着墙睡,彼此之间只隔了一丁点距离,几乎是头碰着头睡的。可到了第二天,三人的位置就发生了变化——阿泫不知是半夜什么时候滚到简禾与贺熠的中间的,用短短的身子隔开了他们两个人。
路程还没过一小半,在这个小杂物间里憋了一个白天,终于有人受不住,倒下了。
“呕……”
夜风之中,阿泫伏在了栏杆上,对着江水干呕。涟漪微晃,于他青白的脸上荡出了明暗不一的银光。
他虽人小,消化能力却好得可怕,两个时辰前才吃过生肉,此时都已消化了,呕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来,只能呕出些清涎来。
这也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否则天天没点东西下肚,就算是魔族人也会受不了。
终于呕完,阿泫晃了晃,倚着栏杆,坐在甲板。简禾搀住了他,道:“觉得怎么样?还是很难受?”
阿泫摇了摇头,拭掉了唇上的晶莹,道:“没事。”
“唉,河清近水,我还以为你是坐惯了船的。”简禾拍了拍他的后背,开玩笑道:“怎么就晕船晕成这样了。”
阿泫却道:“我的确是第一次坐船。”
刚上船时还一切正常。晃荡一天一夜后,那股难受的劲儿终于涌出来了。
简禾赞扬道:“那你的表现在第一次坐船的人里面已经算好的了,哈哈哈!”
阿泫静静地抱膝坐着,忽然道:“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吗?”
简禾以为他是在拉家常,奇道:“我什么样子?”
“你是真的没有自觉。”阿泫颇不痛快地挤出了一句话,忍了忍,方冷声道:“既然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我来告诉你——路上见到可怜的人,哪怕是此前素未谋面,你都要帮上一把,惹得别人对你念念不忘,为你心烦意乱。你自己倒是快活自在,爱来便来,爱走便走,说抛就抛。被你管过的人还以为自己有多特别,却不知你根本就谁都……”
意识到说得太多,阿泫忍了忍,没有再说下去。
简禾目瞪口呆。
他是突然就不说了,可她却不能装作没听见。
实际上,在她听来,这番话本身没错,错就错在,说得出这样的话的人,不应该是阿泫!
简禾须臾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你觉得我在可怜你?我见到可怜的人都会管?”
阿泫睁目,反问道:“难道不是吗!就算是路边一只阿猫阿狗朝你摇摇尾巴,你也会管上一通,我有说错吗?”
这句话听上去何其熟悉,简禾忽然记起来,贺熠当年不就是在她面前这样说过孟涟吗?说“路边的阿猫阿狗朝他摇摇尾巴,姓孟的都会管上一通”。
兜兜转转,没想到有一天,她会从旁人口中听见同一句评价。无论是语气还是词句,都简直像是从一个人口中说出的。
简禾道:“你没说错,但只对了一半。不瞒你说,我现在就是在逃避别人的追捕,我是嫌自己不够显眼?我犯得着为了帮一个陌生人而把自己搭进去吗?”
“那为什么?”
简禾不假思索道:“因为你有点像我的一个故人。”
闻言,阿泫倏地抬头,手指蜷了蜷,道:“……你说什么?”
“他也是魔族人。其实你们长得一点也不像,但我看见你就好像看到了他,总觉得无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一时无人说话。
“你们是很要好的……”阿泫吐出了两个字:“朋友?”
简禾很快摇了摇头。
何止是朋友。但她也不知道如何定义彼此的关系。
见她否认,阿泫的眼睛一点一点地亮了。
这时,有人在他们身后道:“你们怎么出来啦!当心被看见!”
简禾回头,来者是放她上船的那个船工的妻子,她也是这艘船上的厨娘。
简禾笑道:“许大娘,我们就出来透透气,一会儿就回去了。”
厨娘走近了些,看见阿泫萎靡的模样,心中了然,道:“又吐啦!不习惯江水性子的人就是这样。”
她将一个小碗放到了简禾面前,道:“简姑娘,这是一点驱虫的小药粉,洒在房间四角,夜里就没有蚊子了。”
运水果的货仓自然会惹来较多的虫蚁,简禾谢过了她,回头看阿泫,阿泫却摆摆手,示意自己要在这儿多坐一会儿。简禾就自己先回去了。
简禾走后,许大娘看着她的背影,叹道:“多美的姑娘啊。那个小公子也是个有福的。在我们家乡,这么漂亮的姑娘肯定是要嫁给公子哥儿享福的,她居然肯跟着他流浪。”
她口中“有福的小公子”,指的正是贺熠。
阿泫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许大娘回过头来,又笑道:“不仅人美,还心肠好……我可从来没见过有人会收留魔族人当仆从的。”
仆从?
阿泫一愣,怒极反笑:“谁跟你说我是仆从的?”
许大娘讶然道:“是那小公子早上跟我们说的。”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恶胚。
阿泫道:“错了,我不是他们的仆从,他们更加不是夫妻。”
许大娘不解,阿泫哼笑道:“我是她的童养夫。”
许大娘:“……”
阿泫泰然自若道:“你知道的,我是魔族人,我们的关系从小不被现实所容。她的爹娘故去后,那附近有个乡绅想逼迫她嫁人,她就带着我私奔了。”
许大娘整个人都混乱了:“私奔?可是,那个小公子……”
阿泫挑眉,道:“你说另外的那个?他是我们的侍卫。”
许大娘:“……”
“他当年订过好几门亲,不过姑娘要么就病死了,要么就被迫嫁了人。因为不愿看见悲剧重蹈覆辙,他就自愿护送我们上路。”阿泫面不改色,摇摇头道:“可惜,当年的事对他的刺激太深了。有时候脑子不清醒,就会把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姑娘说成是自己的妻子……”
许大娘原本还有些怀疑的,可阿泫说话有条有理,沉稳得不似一个毛头小儿。被其“大佬光环”折服,许大娘肃然点头,保证了自己不会周围去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