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极快,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是说,一把剑卖那么贵,要是被折断了,他们肯定心痛得没了半条命。”
温若流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她这个说法。
“其实呢,我觉得他们按这样的标准来拦人,还是太武断了。”简禾嘻嘻道:“要是哪天出现了一个舞着锄头的修士,岂不是会杀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温若流:“……”
他的嘴角动了动,虽然压抑住了嘴角上扬,但那丝笑意还是溢上了双眼。
余光瞥见又有人靠近城门,简禾适时地收起了嬉皮笑脸,道:“嘘,快看,又有人来了。”
这次进城的,是一个背着一个孩子的妇人。看身形,那孩子起码也有个十一二岁了,却佝偻成一团,虚软无力地趴在那瘦小妇人的身上,还披了件外衣,戴着兜帽,遮得密不透风的。唯一露出来抱着妇人脖子的两截手腕上,长满了红色的疹子。
魔族与人族的疾病并不共通。有腹中的元丹护佑,魔族人几乎不会生病,更不会被人类传染,故而并没有阻拦病人入城。但是,近距离看见这样的疹子,正常人都会觉得恶心。遂连盘问也没有,那魔族人就将这对母子放进去了。
“看来他们不查这个。我有办法了,你看。”简禾在袖子中东摸摸西掏掏的,倒出了一个圆形的小盒。她飞快地拾了起来,用衣角擦了擦,这竟是一个颇为精致的胭脂盒。
温若流愣了愣:“这是哪来的?”
“哦,这个嘛,我们前不久不是坐了一支商队的车离开江羱嘛,他们就是胭脂水粉的供货商。为了给客人看成色,会额外带着一些零散的胭脂盒,掌柜的儿子随手就送了一个给我呗。”
“随便送的,你也要?”
“不要白不要,白送我的,我当然要。”简禾朝上空抛了抛胭脂盒,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知道,你一定想是说我平时蓬头垢面、衣服起球、从不涂脂抹粉,别人送给我了也是浪费。但是,只要是女孩子,见到这种胭脂水粉,肯定会喜欢的呀。反正,就算现在想退回去也来不及了。倒不如说,幸好我收了,现在才可以混进去……”
“收不收随便你。”温若流像是有些不悦,拧开了头,目视前方,冷然道:“不用跟我解释,与我无关。”
“好吧,不说就不说。”简禾自讨了个没趣,心想:温巨巨的脸还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她低头拧开了盒子,嗅到里面微微甜腻的香气,就又有点儿美滋滋了,指尖轻轻挤压了一下,嫣红色的胭脂就渗出了表面,染红了手指。
质地使然,若是画在手背在,在灯光下还是可以一眼分辨出来真假。画到脸上,再以兜帽遮盖,将脸藏在阴影中,估计是最好的办法了。
一切就绪后,简禾麻溜地披上了外衣,将手缩进了衣袖中,戴上了兜帽。温若流背起了她,深吸口气后,朝着城门走去。
隔了二十多米,镇守城门的魔族人就已经看见了他们,以长矛拦住了去路。一个魔族的小卒快步跑近,质问道:“你们进城做什么?”
温若流托了一下简禾,镇定地道:“带我夫人看病。”
“哦?又是看病的。看什么病?”一边说,那魔族小卒走近了他们。简禾低咳了几声,作出一副怯生生地抬头的模样。近在咫尺地对视,兜帽的阴影之下,依稀可见一张布满了鲜红色疹子的脸,十分可怖,堪比恶鬼。
匆匆一瞥,她就像羞于让人看见真容一样,又将头埋了下去。
不久前才刚进去过一对母子,那小孩也是长满了风疹,虽然不会传染到自己,但是也恶心得够呛。那魔族人立刻就收回了掀起帽子看看的心思了,不客气道:“你是做什么的?身上没有武器吧?”
隔着一层衣衫阻挡,温若流的声音有点模糊:“我是村夫,没有武器。我们可以进去了吗?我夫人病得很重。”
简禾作出一副不胜病痛的娇弱模样,将身体压在他后背上。明明现在正要闯进虎穴,可是她却并没有害怕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有个大佬在前方替她挡住了所有的注意力吧。
盘问了几句,问不出什么,那魔族人一挥手,道:“进去吧。”
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城门以后,易主后的屠雪城内景观终于落入了二人眼中。
听说屠雪城之建筑最为清丽大气,被魔族人接手后,它整个氛围已经彻底变了,若非得找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妖里妖气”。
街上已经见不到多少人类的身影了,华灯初上,魔气四溢,相携而行的妖艳魔族人不住地与之擦身而过。而沿街的民房、高墙宅邸则都是一副乌灯黑火的样子。
果然,有能耐拖家带口逃跑的原住民都已经跑光了。为数不多的一些有灯光透出的房子,也都门窗紧闭。
用于享乐的酒肆、花楼之中,已满是谈笑风生的魔族人的身影。
小二早就撂担子不干了,掌柜亲自出来伺候,战战兢兢地从厨房端出了下酒菜——并非常见的佳肴,而是一碟碟切得十分薄透、还弥漫着血气的腥味的生肉。
温若流站在街心,就犹如唐僧闯进了妖精洞。
数不清的放肆目光流连在他的面上、喉结上,一直往下看,露骨地打量着。酒肆的二层,魔族的姑娘趴在栏杆上,“嘻嘻哈哈”地窃笑成一团,香得甜腻的脂粉气飘洒下来。
视人命为草芥是一回事,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魔族人更不例外。这么一个白皙俊美的红衣人类少年出现在街上,简直不被瞩目都难。
瞧他背了个看起来半死不活的人在走路,估计又是进来看病的。
简禾将眼睛悄悄露出来,知道已经进城了,不欲给他增加负担,低声道:“好了,放我下来吧。”
感觉到满街露骨的打量,温若流又将她朝上托了托,背得更稳了些,道:“不要动。”
简禾小小地“嗯”了一声。温若流面无表情地逆着人流往前走,直至走到了一条黑乎乎的长巷前才停下。这里是屠雪的城民居住的区域,没有什么享乐的地方,所以没有多少魔族人愿意来这里。
警惕地环顾一周,确认没有人了,温若流将简禾放了下地。
大概因为人都搬走了,偌大的一条巷子,竟然连一盏灯也没有。只有一间挂着药字旗的医馆还漏出了些许灯光。
温若流倚在了墙上,揉了揉手腕,道:“方才一路走来,一个人类也没见到。”
简禾道:“正常。就算让你碰着了又如何?大家都是进来看病的,肯定不敢惹事,也不会比我们知道的多多少。我觉得,在外面晃下去是打听不到消息的,我们应该找本地的人帮手。”
“比如?”
简禾遥遥指着那家医馆,肯定道:“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