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彻不声不响以名下投资公司精诚资本收购嘉柏,虽有私心,想给周尤一个惊喜,但也不是全凭恋爱脑豪掷千金为博老婆一笑。
国内公关公司冒头的并不多,嘉柏算是一个,且积累出了些许名气。从长远来看,有一定的投资价值。
再者,把控一家公关公司,也相当于在某种程度上掌握了丰富的媒体资源,对江星的发展有利无害。
江彻成为嘉柏的幕后老板,江星的公关活动自然还是由嘉柏负责。
只不过周尤现在升任ad,不会再具体而又直接地负责项目的大小事务。
现在江星那边由小e对接,嘉柏内部换血重组完毕,小e走马上任,第一件要负责的事情,就是江星上市后的答谢酒会。
因为和男性时尚杂志《零度》有深度合作,江星这次的答谢酒会将和《零度》一年一次的慈善晚宴一起举行。
三方合作,小e最近忙得焦头烂额。
周尤倒乐得轻松,除了一些需要拿主意签字的事情,具体的沟通和安排她一概不管。
小e一开始还找她帮忙,到后面也懒得找了。
好在最后方案出来,执行得还算不错-
酒会晚上举行,周尤陪同江彻出席。
不知道该算巧合还是该算冤家路窄,两人入场便碰上了许久不见的苏盈。
江彻淡淡皱眉,随口问了句:“她怎么来了?”
“我们这边没请,应该是杂志那边邀请的。”
周尤边回答,边明晃晃对上苏盈的视线。
等解释完,她的目光才稍稍瞥开,望向江彻,“你看到她不高兴吗?我还没不高兴,你不高兴什么。”
江彻环在她腰间的手冷不丁收拢,轻捏了把她的腰窝,轻哂道:“我还不是怕某条鱿鱼掉进醋缸,把自己给腌成了泡菜。”
周尤缩了下,不着痕迹地想掰开他手,可惜没掰开。
她瞪江彻,“泡菜都是素的。”
“谁说的,泡椒凤爪不也是荤菜么,我看你天资聪颖,发明一道醋泡鱿鱼完全不在话下。”
江彻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和周尤说话时,总会凑她耳边,态度亲昵。
这些举动落在外人眼里,完全就是旁若无人地调情。
苏盈深吸一口气,死死捏住手中酒杯,指骨处隐约可见青筋,指腹泛白。
若不是酒杯质量过硬,保不齐就能捏出一地玻璃碎渣。
周尤看着苏盈离开的背影,恍然间想起她第一次去参加零度慈善晚宴时的场景——
那时苏盈挽着江彻,是众星捧月的名媛,还受多方资源力捧,即将踏入娱乐圈。
而她借了一圈才借到一条和苏盈撞衫的低配版裙子,坐在宴会厅里,每分每秒都在感受自己和周身的格格不入。
倏忽之间,竟已过去将近两年的时光。
“想什么?”
周尤微仰起头,对上江彻视线,“我想起……前年我也来参加过零度的慈善晚宴,不过慈善拍卖会开始之前,我就走了。”
宴会厅内明亮璀璨的灯光落在她眼底,宛若闪烁星光,她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不像是在说什么好事。
江彻仔细回想了下,忽地了然。
可他还是装出一副没听懂的样子,“所以呢?”
周尤忍不住去拧他,“你两年前就喜欢我了。”
当时有人泼她红酒,是江彻替她解围,出了酒店,江彻还想强吻她,她闹了一通,强吻不成,他又跑回拍卖会现场拍了项链……
江彻挑起眉峰,“是么,我怎么记得是某人坐在我床上,还非要拉着我留下,和我告白……”
周尤忽然不顾形象捂住他嘴,末了又看了看四周,悻悻松手。
苏盈站在远处,还是不自觉打量他俩,见他俩仍旧亲密,心头燥郁。
这两年在娱乐圈,苏盈过得并不太好。
虽然刚进这圈子的时候拿了不少好资源,可她演技平平,容貌气质放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里也不算出众,资源砸在她身上,除了刚出道那会儿翻出些水花,到后面,就没什么声响了。
谁也不是天生的冤大头,虽然她的家境背景带来不少便利,片约仍旧不断,杂志广告也有人找,但与刚出道时的好资源相比,就要差上一大截了。
苏盈又天性好强,江家的门进不了,她又盯上了和江彻差不多的男人,可惜一着不慎,动了别人的蛋糕,时尚资源一下就断掉大半。
偏生又逢她爷爷退休,她爷爷退下来后,苏家没人再把持重要位置,地位显而易见地大不如前,能给她的助力也越来越少了。
现在不上不下地混着,看着以前给她提鞋都不配的十八线扶摇直上,她恨得牙痒痒,心态差到爆炸,却也做不了什么。
这场酒会来的熟人还不少,有混得不怎样的苏盈,也有短短一年就跻身一线的袁小意。
再见到袁小意,周尤心境平和了许多。
大概是如信佛之人所言,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此一时风光无限,谁也不知道彼一时又将如何。
唐月媛也来了。
仔细算算,周尤在此之前,只见过她一面。
因为那一面之缘,看到唐月媛的新闻,周尤总是忍不住多留意几眼。
去年九月,唐月媛找了一个家里做珠宝生意的富二代谈恋爱,那富二代颜值不错,身材也好,学历还很高。
两人公开恋情之后,唐月媛一反平日高冷文艺女神形象,在微博和ins大秀恩爱,还暗秀过富二代送的跑车、名画、豪宅,引得众人艳羡。
网上还有她团队发的通稿,说富二代家里对她很满意,两人婚期将至。
可好景不长,还不到三个月,两人就低调分手。
富二代很快交了新的门当户对的女朋友,并火速订婚。
今年年初结婚,不少媒体还发了新闻,冠以“唐月媛前男友结婚”的新闻标题。
传言说,那些富二代家里对她很满意的话唐月媛想要嫁入豪门故意放出来的,实际上这富二代家里压根就瞧不上她,等谈婚论嫁的对象出现,就让两人分手了。
这些传言周尤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她知道,江星上市的时候,唐月媛特地赶到了香港,住到陈星宇下榻的酒店,似乎是想“偶遇”陈星宇,重修旧好。
可陈星宇只看了她一眼,都没上前和她说话。
后来挂牌结束返回内地,唐月媛还特地守在酒店大厅,给陈星宇送花。
陈星宇让助理收了,冷淡地说了声谢谢,刚出酒店,明明知道唐月媛还在后面看着,他就让助理将花扔在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可惜那场面周尤没见到,是听江彻转述的。
有时候人生境遇的选择就在一念之间,当初陈星宇一腔赤诚,可唐月媛为了攀高枝说劈腿就劈腿,如今陈星宇明面身家就近千亿,行业领袖,年轻有为,还一表人才,迷妹无数。
唐月媛就算使尽浑身解数,也很难再找到一个比他条件更好的男人了。
仔细想想,倒正好应了那句,昨天的我你爱答不理,今天的我你高攀不起-
这天晚上回家,周尤做了一个非常纪实的梦。
凌晨五点,从梦中惊醒,她冷汗涔涔。
江彻还睡得很沉,她小心翼翼从江彻怀里退出来,赤着脚走向窗台。
凌晨五点的天空,光亮隐在云层后,呈淡灰色,半明半昧。她握着栏杆,半眯起眼远眺,就这么一直站到太阳初升。
江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忽然从身后环抱住她,脑袋在她脖颈间蹭来蹭去,“怎么起这么早。”
“做噩梦了。”
“说说。”
周尤回身抱住他,从他身上汲取温度,“记不太清了。”
其实周尤不是记不清,只是不想复述而已。那个梦纪实到她醒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梦里她回到当初她拿到病理切片单的时候,有病人刚好过世,医院喧嚣哭喊,她站在医院走廊里,如坠冰窖,绝望的情绪从心底往外蔓延。
梦的最后是她躺在病床上和周琪告别,窗外绿草茵茵,繁花似锦,明明对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不舍,却不得不离开,那种绝望和悲伤,她醒来时仍觉心悸。
有时候想想,她真的很幸运。
如果不是误诊,她这一生是不是早早就该戛然而止?
如果不是遇上江彻,她又会和怎样的人,过怎样的一生?
关于这个问题,她自己都给不出答案。
因为爱上江彻之后,再面对别人,她早已失去了喜欢的能力,也无法想象,该如何和其他人共度往后的漫长岁月。
清晨的风吹散薄雾,天光渐渐明亮,骄阳高悬。
她心底那些噩梦后的多愁善感,也被这暖洋洋的阳光晒得无影无踪。
就像她看到袁小意唐月媛时的想法一样,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和江彻走到今天,每一步,都是他们共同向彼此靠近才得来的结果,不是一念所得的幸运。
江彻打横抱起周尤,用短短的青色胡茬故意去蹭她脸,问:“早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冰箱里还有馄饨,但是不新鲜了,豆浆油条吃吗,我叫个外卖。”
江彻“嗯”了声,勉强同意。
将人抱回房间,周尤蹲在床的边缘,江彻则很识趣地站在她面前,微微向前倾身。
周尤搂住他的脖子,趴到他背上,让他背自己去洗漱。
两人的电动牙刷一白一黑,总是摆在一起,整整齐齐,刷牙的节奏也慢慢变得一致。
洗脸的时候,江彻总是先一步用水,周尤就满脸泡沫闭着眼站在一旁,乖乖等他帮忙清洗。
等早餐外卖的间歇,江彻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周尤坐在他身上,拿着剃须刀,认真地帮他刮胡子。
一开始周尤总是刮不好,江彻好几次都是带伤去上班。
慢慢地,周尤也领悟了诀窍。
她记得读书的时候,有次做语文的阅读理解,看到一篇文章写得很好,她小心翼翼誊抄了一遍,对文中一句仍印象深刻——
“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她轻轻抚过江彻额前耷拉的碎发,唇角微微向上弯起。
这就是最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