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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赤脚大夫过来的时候,屋里的彭敬业听到他们进门的声响,猛然起身退开了几步,而床上昏睡的那人依然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墙壁上挂着的衣裳少了一身,地上盆里多了一盆湿淋淋的脏衣服。

    “快看看,俺看着江知青那脸红的,准是发烧了。”柳二媳妇撩开帘子进来,让出身后的老大夫,让他赶紧给看看人咋样了。

    老大夫戴着老花镜瞧了一眼旁边,正站着一个板着脸直挺挺的解放军小伙子,柳二媳妇催的急,他嘴里应着,不再操那闲心,搭上手腕开始闭眼诊脉。

    柳二媳妇这次有空注意到旁边的彭敬业,看他还一身背心裤子湿淋淋的,担心一个躺下了待会儿再倒一个,就让他去换身干衣裳,她记得前段时间江知青还给人家做了衣裳来着。

    柳二媳妇趁着赤脚医生把脉不让打扰的功夫,爬上炕头给彭敬业找衣裳。

    江秋月正昏睡着,现在人又急着穿,柳二媳妇就顾不得冒犯,打开了地柜门。她想着好歹彭战士在炕下看着,她就给他找身衣裳,也不动江知青其他东西,心里敞亮过后好说。

    彭敬业听了她说的江秋月前段时间还在给他做衣服的话,让他的心里一动,铺天盖地的欢喜再次漫上来。

    他双眸灼灼地看向炕上的那个瘦弱的姑娘,默默地刻画着她的一切。

    柳二媳妇这时很容易的找到了江秋月做给彭敬业的衣裳,就放在地柜里头很显眼的地方,她找出来赶紧递给了彭敬业,让他到灶房里赶紧换上,别再冻着一个。

    彭敬业两手接过衣裳,很是珍惜的样子。

    柳二媳妇看的好笑又窝心,趁机把江秋月夸了一番,说他走这段时间人小姑娘心神不属的打不起精神,只有给他做点东西的时候才有点欢喜。

    还说江知青可勤快了,做了不止他手上那身,地柜里看着还有皮毛做的帽子手套啥的,人家江知青手脚麻利持家有道,让彭敬业一定要珍惜。

    碰见一个知心的不容易,以后再有事出去干啥的定要通个气儿,别再不声不响啥都不说就不见人了,平白让人担心不是。

    柳二媳妇作为外人,本不该管两个小年轻的闲事,但是她跟江秋月相处这么久,自衬感情比旁人亲上几分,厚着脸皮以女方嫂子的身份,为着江秋月打算,点拨了男方几句。

    彭敬业低头看着手上布料柔软的衣裳,不住地点头,态度十分之好,柳二媳妇见他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才舒口气放他换衣服去。

    等彭敬业换上江秋月特意做出的那身长裤短袖出来,赤脚大夫已经诊脉完毕开好了方子,彭敬业见此赶紧掏出了一块钱递上,票子泡水里过正湿着呢。

    见他一下拿出一张大钱,柳二媳妇嫌弃男人都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将他挡了回去,自己掏出一毛钱给垫上了,送走了赤脚大夫。

    彭敬业之后要把那张一元的票子给柳二媳妇,柳二媳妇摆手不要,借口说他钱湿了,等晒干了再用。

    最后拗不过他,柳二媳妇指着墙上的帆布包,说江知青的毛票一般都放里面,他要是一定要还就去里面拿一张还她好了。

    毕竟是外人,柳二媳妇避讳点,是不会动人家江知青装贵重物件的帆布包的。

    虽然江秋月对于放了几张毛票粮票的帆布包根本没怎么上心过,平时偶尔还当着柳二媳妇的面往里面掏票子扔零钱之类。

    但是在柳二媳妇看来,她不能动,彭战士作为品德高尚的解放军同志又是江知青的对象,动个几毛钱就不算啥了,没看他一掏就是一块钱,根本不把钱看在眼里的。

    啧啧,两个小年轻家里肯定都不凡,正好门当户对。

    柳二媳妇心里感叹,越看两人男俊女靓的越般配,比高家闺女和她未婚夫那对儿天天折腾着不安生的,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了。

    不管柳二媳妇如何感叹,彭敬业这边取下帆布包打开,里面果然有几张零碎的毛票,几分几毛一元的乱糟糟塞成一团,可见其主人根本不在意这点东西。

    彭敬业拿出一毛钱还给柳二媳妇,那方离开的赤脚大夫叫人送来了草药包,让用砂锅熬药,三碗水煎成一碗,等人醒了喝下出出汗就好了,淋雨起了点烧,一剂子汤药的事,不是啥大问题。

    柳二媳妇顺手接过药包,说她家里有专门熬药的砂锅,她回去熬好了再送过来,让彭敬业在炕边看着点,以防人醒了有什么需要。

    等人走后,彭敬业给江秋月掖好被角,大手抚了抚她已经恢复些血色的脸颊,他轻笑一声,眼中的喜色慢慢溢出来,不再藏匿。

    待欢喜过了,看着小小的温馨的里间,他环视一圈,拿过帆布包,把里面杂乱的钱票拿出来一张一张展开压好,整理成整齐的一沓,再放回帆布包里放好,重新挂到了墙壁的钉子上。

    收拾完这个,他想起了什么,掏出湿衣服里面所有的钱和粮票,摊平晾到地柜上,而后端起一脸盆的脏衣服,红着脸出去了。

    江秋月睡了沉沉的一觉,梦里纷乱无序,醒来时已记不得梦见了什么,只有临睡之前那个浑厚温暖的怀抱,给与她心安的感觉。

    她发现自己已经回来了,正躺在床上,身上已经换上了干衣服,应当是柳二媳妇给她换的吧,不知彭敬业他还在不在。

    想到那个人,雨幕下草丛中的那一幕就猝不及防地闪现在脑海中,江秋月脸上骤红,捂着脸躲进被窝,羞的不想起来见人了。

    其实前世情情爱爱的电视电影看了那么多,即使是第一次干坏事,对江秋月来说也不至于那么羞涩,只是这里是作风保守的七十年代,他们竟然直接跳过一垒直达二垒了!

    她是可以接受的,就是不知道彭敬业怎么想,会不会嫌她太主动不知羞?

    江秋月第一次恋爱,心里乱七八糟想了很多,有忐忑,有矛盾,既害怕又期待。

    外面淋淋沥沥的雨声听不到了,屋檐上雨滴滴答滴答的落下来,衬得院中洗洗刷刷的声音清晰可闻。

    磨磨蹭蹭的缓了一会儿,江秋月才浑身虚软地爬起来,想去院里看看情况。

    毕竟还病着,江秋月两脚软趴趴地打飘,估计还烧着,待会儿量一下温度计吃点感冒药估计就好了。

    心里做着打算,她走到门口,一眼就看到蹲在水井边正洗衣服的那个人,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以军人标准的蹲姿蹲在那里,一脸严肃仔细的搓洗衣服,看得人心里暖乎乎。

    莫名觉得还有点萌,江秋月噗哧笑了。

    彭敬业听到了动静,转头看到倚在门框边的江秋月,猛地站了起来,手上的泡沫甩的到处都是。

    江秋月被他双眸灼灼地盯上,有点胆怯害羞,见不到的时候想见,见到发生了亲密之事后又不敢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