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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的仙子,我不会忘……记……”林墨觉仰着的头忽然僵硬,一句话说到后面便渐渐没了声音,还是笑,只是笑得有些凄然,“阿离,我记错了……阿离的确不会跳舞。”

    阿离却泠然清醒,这林墨觉有问题。

    回去后,阿离开始观察林墨觉起来。

    他每日清晨便起,做完早饭并不马上叫醒阿离,而是在院子里站一会儿,渐渐升起的朝阳笼在他身上,却仍旧像过了夜的茶水,冷冰冰的;午后出去砍柴,但砍得全是松树枝,梨花坳是没有松树的;晚上等阿离入睡了,便看到他站在窗户旁边,痴痴地望着月亮。

    他看上去,有想不完的烦恼,有发不完的呆。

    阿离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便点了造梦熏香,以元神入了林墨觉的梦。

    在林墨觉的梦里,松树林立,月光澄澈,想来就是林墨觉说的松世岭。

    在树林深处,渐渐浮现了一男一女的影子。

    女子身姿曼妙,翩然起舞,冷冷的月光洒了一身,有如月宫的仙子一般,一旁的男子痴然地望着她,耳边传来了他们的轻语。

    “阿觉,可惜没有梨花,不然我肯定跳得更好。”女子娇嗔的话语里带着轻灵的笑。

    “等梨花开了,你再跳给我看。”是林墨觉的声音,像百花的蜜酿落进了松间的清泉,清澈中带着宠溺。

    “才不用等这么久,我是梨花妖嘛!”女子话语未落,便从手中结出朵朵雪白的梨花,露出狡黠的笑容,一扬手便是漫天的梨花瓣,如梦似幻的舞让冷冷的月夜美得惊心动魄。

    林墨觉伸手揉了揉那女子的头,柔软的头发似乎手感很好,他一直没舍得放下。

    阿离好像窥见了林墨觉的秘密。

    他在想一个人,一个很美很美、会跳舞的女子。

    阿离心里仿佛空了一块,夜里的风顺着喉咙灌了进去,嗓子痒痒的:“林墨觉把我认作她了吗?”

    那女子是一个梨花妖,这倒是很好解释了,现了原身就行。

    阿离从容的退出元神,喃喃自语,这一夜怕是再也睡不着了。

    ☆、话本子(3)

    次日清晨,阿离顶着黑眼圈起床。

    林墨觉起得很早,心情很好地吹着小调。

    大概是做了个好梦罢!

    见阿离起来,他笑眯眯地拉着阿离坐到梳妆镜前,柔声地唤:“阿离,我帮你挽成随云髻吧,像从前一样。”

    这些日子以来,阿离的头发都是林墨觉打理的,一来阿离刚刚化为人形,并不会梳发,二来林墨觉很高兴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阿离,他总是唤得声调上扬,从前还觉得这么喊真是温柔,现在……

    那女子大概叫“阿梨”吧。

    许阿离有些恼怒又有些难过,想好的诘问也没了力度:“阿觉,你法力有多高,可知我的原身是什么?”

    林墨觉用木梳轻轻梳在阿离披散的头发上,听到问题皱了眉,抿着唇思索了数息,嘴里却说着:“阿离在我心里不是妖怪。”又补充了一句:“阿离就是阿离,我的阿离”

    阿离还想再问,却有些不想开口了,努力地摇了摇头,挥散了纷乱的思绪,转移了话题,“今日午时吃些什么?”

    少倾,林墨觉挽好了头发,为她插上白玉簪。

    阿离坐着,他站着,就像是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

    许是气氛太过温馨,林墨觉弯下腰来,向着阿离的唇低了头。

    阿离怔住了,林墨觉也怔住了,两人的脸色霎时惨白。

    林墨觉飞快地转身出了门,狼狈地还在门槛跘了脚,即便摔倒了也没阻滞他逃跑的心。

    看他那样,阿离捂着肚子笑,直到笑出泪来。

    其实有什么好问的呢?

    阿离活了五百年了,看的话本子没有成千,也有上万,无非是有情人被迫分离,或长辈阻挠,或命运不济,一个不幸地早死,一个更不幸地还活着。

    只是更不幸的林墨觉放不下前尘往事,便将这份情寄托在相似的人身上。

    他怎么不知道阿离不是梨花妖,他只是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的梨花妖。

    阿离释然了,这林墨觉有些可怜。

    ***

    阿离终究还是个心软的人,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假装是阿梨也没什么不好的,有人做饭、有人陪、有人哄着笑——真的没什么不好的。

    林墨觉仍旧笑呵呵地待在孤离居,阿离也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林墨觉放在她身上的感情。

    他既舍得转移,她便舍得挥霍。

    昨日里要喝冬片茶,还得是山泉水泡的;今日里,想要养一只雀鸟;明日里,要他陪着晒太阳、念话本。

    林墨觉总是浅笑得应下,几乎有求必应,但阿离却看他眼里的笑越来越不顺眼。

    冬片茶盏扔到了墙上,雀鸟没锁牢跑了,话本没有一本能念完的,她知道他不是对着阿离笑的,她就是可怜可悲地知道。

    有一日,林墨觉读到了一首诗,诗里形容那美丽动人的女主角像梨花一样纯洁美好。

    阿离的心一抖,不自觉抬起头看他,他嘴角噙笑,声音比往日更绵软了些。

    阿离仿佛看到他眼里站了一个手捧梨花的女子,而自己的影子却怎么也映不到他眼里去。

    当时是什么天气来着,春已深了,日头直晃得阿离眼睛疼。

    阿离抢过诗集,皱着眉站起来,紧攥的手沁出汗来,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干脆把西山那颗老梨树给砍了算了。

    阿离明白再不能这样下去了,林墨觉现在是个傻的,等将来他发现了自己给阿梨的感情挥霍在了陌生人身上,倒显得自己脸皮厚。

    最重要的是,她再也不能忍受当别人的影子了。

    “阿觉,别在我房里放梨花,我闻不来那香味。”

    “阿觉,你怎么不回松世岭啊?”

    “阿觉,我怎么就不会跳舞呢?”

    “阿觉——”

    阿离端坐在梳妆镜前,死死扣住自己的手,或明或暗地说了很多很多遍,正在梳头发的手猛一停顿,扯得阿离头皮疼。

    但即便这样,林墨觉也没死心,双唇微动,似在喃喃地说话,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阿觉,别骗自己了。我的原身是松鼠,我不是阿梨!”阿离有点着急,为什么要做别人的影子,林墨觉的阿梨死了,可是还有阿离啊,“你不信,我变给你看。”

    说完,阿离变回原身蹲伏在地上,一直棕色皮毛的小松鼠,眼睛滴溜溜打转,像是怕他不信,又捧了一些坚果嗑了起来,很是顽皮的样子。

    但看在林墨觉眼里却分外扎眼。

    许久,林墨觉弯腰把阿离抱起来,放在床上,狼狈地回头看了一眼,朝门外奔去,嘴里念叨着“你不是阿梨,你不是阿梨,阿梨死了,阿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