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属於舞台,属於那些灯光。
叶广满脑子热烘烘的,自从上次被徐启章的pub演唱电到之後,就再也没有这种感觉了,整个身体被分离开来,躯体很重还留在原地跳跃,灵魂却好轻彷佛可以飞离地表,然後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视线都只胶著在一个人身上。
发现我,快发现我!
每当你在那里,我在这里,只要你看到我,寂寞就会瞬间清空。
人群中,叶广边跳边叫然後紧紧盯著徐启章,渴望他跟他视线交错,但是直到第一首歌结束,徐启章都没有看见他。
可恶!一定是那个胶框眼镜的关系!叶广有些泄气,想往前走一些,却因为人群密度太高而停滞不前,身旁的大耳环女孩当然也还是站在他的旁边。
「谢谢,嗯,时间没有很多,很快的接下来,带来我们自己做的曲子……」
徐启章等待大家的骚动稍稍平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顶了顶眼镜说著,电得好多人吱吱乱叫。
「虽然他今天没有来,但是……嗯,献给我最喜欢的人。」
歪了下头,他轻声说完,鼓手无视著台下群众不知是兴奋还是心碎的尖叫,笑著摇摇头挥动双手,打出了第一个节拍。
那是叶广已经滚瓜烂熟、连洗澡都会唱的旋律,手机里唯一不是五月天的歌曲。
他说,献给他最喜欢的人。
所以自己是他最喜欢的人。
他在他的舞台,带著喜欢自己的心情唱歌。
四周的人群还是动个不停,这次却换他静止了,徐启章还是没有发现他,但是那寂寞的心情却随著徐启章的歌声而逐渐淡去,吸著上唇,感觉不妙。
现在哭出来一定很糗。叶广睁大眼睛不敢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欸,你怎麽啦?」
大耳环女孩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仰头问道。
叶广默默地深呼吸几下,挤出一个微笑对著女孩说:
「喔……没事啦,只是……喔,我跟主唱是朋友,在想怎麽让他注意到我。」
「啊!你跟他是朋友?不早说喔!那阿章的全名叫什麽啊?」
女孩看起来一脸跃跃欲试,搞得叶广不假思索就说出徐启章的名字,然後女孩兴奋地说著ok、ok,叶广也不知道她在ok什麽,此时台上的徐启章正帅气地一脚跨著音箱低头飙著电吉他。
趁著这一段空档,女孩对叶广说:「把你的右手借我!」
右手?
叶广茫然地学著女孩的动作,跟著她的左手在头顶上合成一个大爱心。
「徐启章!你好帅!」
女孩深吸一口气,大概用了丹田吧,她笑著对舞台方向大叫。
在一片尖叫喧哗声中隐约听见自己的本名,徐启章正好抬头靠近麦克风要进副歌,突然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大爱心,用手围成的,右边是个俏丽的短发女孩,而跟他围成爱心、穿著白色外套的那个男生是--
突然,声音就卡住了。徐启章的电吉他声也戛然而止。
音乐突然停止,整个现场跟著安静了下来。
像是时间暂停的瞬间,视线总算是对上了,叶广却突然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立刻收回手,朝那胶框眼镜後、有些愕然的双眼勾了勾嘴角微笑,有些无力,然後故作轻松地挥挥手,有点僵硬。
怎麽有种心虚的感觉?
叶广嘿嘿笑著,大冷天的却有些发汗。
「噗嘶、噗嘶,阿章,你干嘛?」
发汗的不只叶广,阿贱对徐启章用气音叫了几声,徐启章才像大梦初醒一般,唱出副歌的第一句歌词,於是吉他、贝斯、鼓声也一起跟进,群众又跟著欢呼了起来,以为那是一个吊人胃口的桥段。
真是别出心裁!
重返欢乐的舞台下,没人注意到徐启章被黑色胶框遮掩的、微微皱起的眉头。
* * * * * *
喧闹的声音没有很远,却像是到了另一个世界。
临时搭建的後台外,昏黄的灯光不至於太暗,却让每个照射物都上了一层浅浅的怀旧颜色,因而看不清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尤其某人现在又戴著大大的黑色胶框眼镜,平常就已经很让人猜不透了,现在更是让叶广有种摸不著边际的不安。悄悄收回打量的视线,与徐启章并肩靠在墙上,冷风吹来,让叶广缩了缩肩膀。
然後徐启章动了动,换个位置稍稍挡住风向。
齁,冷的不是风是你的脸啦。
虽然知道他的体贴,但叶广还是悄悄嘟囔著。
直到听见淡淡的嗓音响起,才终於打破徐启章刻意制造的微妙沉默。
「补习呢?」
「……请假……」
叶广不安地动了动。
他知道徐启章不会指责他跷课,但不知道为什麽,回答的时候就是有种尿床被抓包的错觉。
「为什麽不跟我说要来?」
因为想给你惊喜,这样简单到不行的问题为什麽还要问?
只是这句话,叶广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因为他隐隐约约察觉到,徐启章好像正在生气。
是在气什麽?气自己跷课?这最不可能;气自己没有跟他说就擅自前来?这个还有点可信度。
叶广低头看著地上的小草皱眉思考,而这样的沉默却让徐启章的眼瞳更加深沉,叶广没有注意到,兀自沉浸在一种心慌的焦虑中。
或许是徐启章今天有什麽不想让他看见?
或许是他等一下跟朋友有约,而自己可能打扰到他了?
是带给他困扰了吗?
想起他成熟的朋友们,叶广咬咬唇。他从来都打不进那世界,也没有刻意要打进那个世界,只要徐启章还是那个对他好的徐启章,他其实不在乎他在另一个他不晓得的世界里是怎样的一个人。
但是徐启章现在说话的口气,却让叶广有种他不是徐启章的错觉。
不是那个穿著制服载他回家、不是那个穿著围裙帮他做蛋花汤、不是那个会笑著吻他的徐启章。
真正的徐启章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讲话吗?真正的徐启章会用这样冰冷的眼神看他吗?真正的徐启章会戴这样的眼镜吗?
站在这里的,或许是台上的那个徐启章。
另一个世界的徐启章。
不是他的徐启章。
抓紧衣襬,有种想要拔掉他脸上眼镜的冲动。
或许就是这个眼镜吧?是这个眼镜让徐启章变得奇怪。也有可能是他身上的卡其色西装外
套,是那件外套让他变得冰冷?
现在的他,全身上下都散发著一种他不熟悉的气味。
要跟他说些什麽、说些什麽,可能再不说些什麽,他的徐启章就不会回来了。
叶广皱著眉头,心微微发颤,现在这种情况怎麽开口都觉得别扭,但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