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站在江珮儿对面的虽说是生面孔,跟在那生面孔背后的却是熟面孔。
正是那位夜闯姑娘闺房的仁兄。
这位仁兄现下看着倒比那会儿还要狼狈,可见鼻青脸肿的地方必然不是兰恬和兰玉胭直接导致的。至于齐飞和姜昊后来有没有套过这人麻袋便不得而知了。但衣服上一些破口倒是说明了这一回跟江珮儿脱不开关系。
挡在那位仁兄面前的倒是一位还看得过去的公子,收拾得颇为利索,看上去理当是个正人君子,而他也确实有这样的资质,对面江珮儿显然是来意不善,他却依旧保持了不晓得哪个教给他的风度,慢条斯理温声细语:“江姑娘,本次是小泽冒犯在先,只是他年纪尚小,不大懂事,还请江姑娘海涵。至于你我二人恩怨,不妨与我单独解决。”
兰恬也不晓得江珮儿是什么感觉,横竖她是听得牙疼,完全不晓得这位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什么叫年纪尚小?年纪再小还能小过江珮儿?这话说得叫她只想一掌过去叫对方清醒清醒。她侧头看了一眼兰玉胭,发觉兰玉胭也是不自觉间流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的模样,顿时觉得确实不是自个儿苛刻了。
很显然,江珮儿对这位也是极其不耐烦,若非周围堵着以及烦透了,她大概也会选择甩袖就走。
若换做兰玉胭或兰情,此刻应当会按捺着心中那股气,好好讲讲道理,可江珮儿不是这样的性格,能与兰恬一见如故的人,自然在某些方面是相像的,只见她分毫不动,气势却陡然上涨了一截——多半是气的——瞪着对方就是一声冷笑:“恩怨?纪和你倒是说说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我最开始的时候说得还不够清楚么?我跟你就不是一路人!”
纪和依旧一副老好人的姿态,没跟一个小姑娘计较,好脾气道:“便算是我一厢情愿吧,只是江姑娘打伤我师弟这一点,总是说不过去的。”
江珮儿没个好气,半天克制住没做出什么不大雅观的事情,意有所指道:“半夜三更闯姑娘闺房还没被打死,你师弟倒是好大能耐!”
被闯闺房的两位兰家姑娘听着周围渐起的话语声,一时无话,那位闯姑娘闺房的仁兄先是明白自个儿不占理,又挨了江珮儿一顿打,紧张之下也不晓得脑子里哪根弦打了个死结搭错了位置,脱口就是一句:“也胜过你明目张胆坑骗良家姑娘!”
说完回过神,忽然发觉自个儿貌似说了句奇怪的话——江珮儿再怎么坑蒙拐骗,姑娘对姑娘,总也好过了他夜闯闺房,毕竟那些个采花贼登徒子才是旁人最看不上的。
江珮儿:“……”
大抵是这位大兄弟的反应太过不堪入目,江珮儿直接转向了纪和,绕过了这个因为牵涉了两个半个友人而不大方便继续下去公之于众的话题:“纪和,这小擂台原本的规矩便是生死不论,姑奶奶没将他打死都算是留情面,你若不服,大可与我打一场,看看能不能讨得便宜。”
说时迟那时快,话音未落,江珮儿手上那鞭子就已经游了出去,直接咬上了纪和用于格挡的三尺青锋——不承想纪和竟也是早早准备好了要出手的。
江珮儿对这事倒是预料之中,也不是在讽刺,只笑了一声:“看来你作为正派大弟子,也与我这魔教妖女所见略同!”
话语间,江珮儿将鞭子猛然一抽,转瞬又扫了出去,直取纪和脚踝,纪和依旧是早有准备,一个后翻躲过之后,将原本跟在身后的师弟师妹扫开,长剑一横,便向江珮儿刺去。
周围的人大抵是早已习惯了这说着说着文斗不成直接转武斗的场面,早已自动自觉散开了一个圈,将二人围在中间。
或许人便是如此吧,明知刀剑不长眼,却还是舍不下爱看热闹的心。
等同的道理,既然敢公然挑事,再去担忧被人看了热闹则毫无意义。
也不知若是没了那些个约定成俗的规矩,江珮儿会不会想先教这些看热闹的人做人。
事实却是身处战局的人,却没心思管你看不看热闹,江珮儿是没心思管,一脑子全是速战速决别跟碍眼的纠缠,纪和则是分不出心思——都是各派一等一的弟子,纵然有实力差别,可江珮儿打小跑出来混,阅历是差不了的,加之她长鞭学的是无所不用其极正规招式与小把戏做到了融会贯通得心应手,收放自如之下纪和被逼得不比当时的兰恬和兰玉胭利落。
也不晓得是不是歪打正着,他师门的剑法是以力为上的,少去了拼那些个轻巧灵活,面对面毫无章法地打起来居然不落下风。
这会儿兰恬和兰玉胭倒都没别的心思了,当日是身在局中,如今当个局外人,见着江珮儿一通不知是否有章法却又似乎暗藏玄机的劈扫扎抽划架拉截摔刺撩,带着想到哪儿打到哪儿的江珮儿式有条不紊一次次封住纪和的去路,愣是给惊出了一身汗。
当晚也是这样的情形,也就江珮儿还算是打得漫不经心,明明已经是先机占尽,如若她想取人性命,也不知该是怎么难缠。
诚然现下的江珮儿也是不好惹的,也是纪和先招了她,叫她恼了,打到后来一招一式横冲直撞,撒气一般都去往纪和脸上招呼,打得纪和措手不及。
兰玉胭震惊之余也终于生出了些无奈--她总觉得若站在那儿的是兰恬,也会做出这样叫人哭笑不得的事来。
不过这也确实是她误会兰恬了,兰恬早看得入了神,心里忍不住要去分析江珮儿的招式--便是打脸或挑下三路下手这样某些人看来上不得台面的阴狠招式,与兰恬而言也不过是应对之策,哪怕她不会这样用,也决不至于对此表示轻视。
毕竟江珮儿也不过是顺手之时补上一下,不是那些个只会用这等方式投机取巧的人。
况且,在兰恬眼里,是将江珮儿当作对手来演练的,你永远不晓得对手会如何,想当然的态度,只会叫自己折在难以想象的地方。
也是偶然一侧头,兰玉胭就撞上了兰恬面上流露出的跃跃欲试,心中登时警铃大作,结果兰恬是毫不忌讳地说了出来:“我要再跟她打一场。”
兰玉胭算是体会了一回什么叫眼前一黑--果然某个姓兰的祖宗压根就不存在令人省心这一状态。
不过兰恬也没有叫她费心的意思,真情流露之后,便又继续认真观战了。
兰玉胭一口气堵在喉间,又向来不是个多嘴多舌的唠叨性子,全然不知该怎么开话题,只能憋了一口气,将目光也转向中间的战局。
这会儿也说不上到底是谁占了上风,到更像是礼尚往来--不过这礼尚往来来得着实有些许残暴。
纪和出剑的速度愈发快了,带着寻常弟子能拿出去炫耀的残影,仿佛憋了一口气要将江珮儿钉死在地上。
江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