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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般情形下的成长、历练都不是那等传统的法子可比的……然后蓝如晦看向杜子腾,目光晦暗难明:难怪司少文根本不愿意回归修真界。

    于见识这样世界的兰舟盟而言,炼器一道上还有那许多新奇、许未知、许多绚烂可以心情探索,于真正醉心此道的修士而言,这简直是求之不得,在见识过真正的世界之后,谁还愿意将自己困在一个牢笼之中呢?可叹修真界中那些大修士们还信心满满……

    而且,看到那些微残破的实验辰字甲,银白胜雪,虽然方才吴、金二位长老批评这个项目组对项目目标考虑不够,可从这外观设计而言,已经无限接近辰字装现在的风格,显然他们也是有考量的。

    能放心让兰舟盟为横霄剑派设计战甲……这背后深深的利益互生关系显然已是牢不可破。

    仿佛是为了令蓝如晦肯定心中的猜测,杜子腾微微一笑:“这辰字甲项目,是横霄剑派委托兰舟盟成立的,项目组一应花费皆由横霄剑派承担。不只是这一项,将来,兰舟盟许多项目都会由御兽宗、甚至横霄剑派来负担。”

    蓝如晦沉默了。

    一件法器若要研制成功,先前那种种尝试,其中花费之巨,不是大宗门是绝难体会到的,因为小宗门根本没有资源、也没有相应的人才可以尝试,可横霄剑派居然肯担负这样的成本,难怪兰舟盟这般乐不思蜀……

    这个条件,修真界绝没有哪一个门派可以开得出。

    也许在修真界各派看来,这简直是一个愚不可及的决定,一个兰舟盟而已,犯得着将灵石堆起来供他们尽情地烧吗?

    但杜子腾却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划算的买卖。

    研发上的经费本就是绝不可省的,似修真界那种原本的观念中,什么以几成的概率来衡量炼器、炼丹成功率的做法,在杜子腾看来简直是一群傻叉。

    这所谓几成的成功率,意味着长期折损,意味着其中许多因素没弄明白才会存在不确定性,既然这样,他杜子腾宁愿花上一笔大价钱,将其中所有不确定性的东西全部弄明白,将几成变成十成!

    以修真界传统的炼器方式,根本不可能实现量产,因为缺乏总结,除非是同一个修士反复操作,在经验中将所有东西沉淀下来,否则,换个修士,一切等于从头再来,这样的成本岂不更高?

    对于现在的兰舟盟项目组而言,只要项目成功,实现量产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先期所有投入都会变成源源不绝的收益,当看起来海量的前期投入都分摊到数量巨大的产品上时,成本便会无限降低……这才是天底下最赚钱的买卖呢。

    而且,更重要的是,以这种方式,横霄剑派一系实现了对于修真界顶尖炼器技术的掌握,这种技术是在这种方法论的引领下,是不断前进、极易传承的,不论是技术积累、还是人才梯队,都会将整个修真界远远抛在身后,可以预见,将来横霄一系会源源不绝地产生许多震撼整个修真界的法器,这已经是一个必然。

    预见到这个必然的蓝如晦心底一片翻江倒海,甚至狂妄如他,罕见的都有些失神。整个项目组都已经离开了实验室,他却兀自久久未能回神,对于一个金丹修士而言,这般的心神失守,足见此事对他的冲击有多大,这几乎是动摇整个道基的事件。

    如果说先前苍山一役,他只是对于自己的门派、对于整个修真界的表现有微微的失望,那么现在,在看到这样出现在眼前的鸿沟时,他就仿佛是一个井底之蛙突然窥见天地之大,回望修真界,那已经不是一种道德观感上的失望,那是这只青蛙回望自己曾待的那井底时的心情,那是一种综合判定上的失望:低落、复杂、一言难尽。

    有一点却可以肯定:见识过天地的青蛙再难回到过去、再难甘心待在那井底,满足于在井底呱呱叫的肤浅愉悦之中。

    看到蓝如晦这样的神情,杜子腾对司少文微微一笑,道谢之意不言自明,司少文这番邀请,也是基于他对于蓝如晦的了解,才这般对症下药,借整个兰舟盟的变化来点醒蓝如晦吧。

    自始至终,他什么也没有劝过蓝如晦,一切都是蓝如晦自己的选择。

    既为杜子腾做了说客,又没有留下半点游说的痕迹得罪三大派,真是再老道不过。

    杜子腾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对蓝如晦发出了最后的会心一击:“似兰舟盟这般的组织,我横霄剑派麾下还有禾禾草种植学会、炼丹自动化学会,专司灵物种植、炼丹等,未来,定然还会有更多的研究组织出现。在这众多组织中,除了修真界传统的灵植、丹药、炼器之外,我还有另一个规划。”

    杜子腾的声音竟变得有些恍惚起来,这似乎也是他心中思虑已久、憧憬已久的事情:“诸位有没有想过,修真界之外,会是什么模样?既然能有妖魔这般的异族自界外而来,那么……修真界之外会不会还有其他的种族?甚至是……修士?这个世界的边界到底在何处,世界的尽头应是何模样?修真界在其中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会不会有其他似修真界一般的其他世界?那些世界中,亦有似我等修士这般,选择借天地灵气不断突破自我的族群……这到底是不是一条孤独之道?”

    不待杜子腾往下说,蓝如晦已是陷入另一重迷思一般接着道:“还有,所谓飞升,突破界壁去往仙界,仙界又在何处?那处与我修真界到底是何关系?那处的空间规则、界壁与我修真界又有何区别?那里是否有来自万千世界的修士……”

    这一个个似梦中呢喃的问题接二连三自杜子腾与蓝如晦这样的修士口中道出,即使司少文亦觉陷入魔障一般,情难自禁地思虑纷飞,修真界很大吗?或许吧。

    似他们这样的金丹修士已经可以在修真界中有一席之地,已经可以勉强踏足修真界中的每一处,甚至已经隐隐开始思索大道的尽头之秘,似这般的疑惑,司少文或许不似蓝如晦与杜子腾这般痴迷,可总在道途之中或偶然、或必然地飘过心间。

    在这静谧之中,在周遭的黑暗之中,在这一个个问题之前,他们这群修为不俗、远远超越凡人的大能修士,却似一个个懵懂稚童,仰望周遭寂静的黑暗,天真无知充满好奇,却有着隐隐对于未知的恐惧战栗。

    良久之后,杜子腾才低声道:“我们到底是为何而修道呢?”

    然后他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道:“我曾经在年少的时候回答过,是要让天下人都可以按自己的心意过活。”然后他顿了顿道:“ 也许狂妄,可是,我觉得自己一直在努力,这一天并不算遥远。但在午夜梦回,仰望漫天繁星,我又会觉得,也许我修道……是为了找一个答案,找一个能解释方才那些疑惑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