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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婶人仔细,给新人一样留了一碗,不会叫他们吃不到自己的喜宴。
颜青画下午用了三个芋头,这会儿还不饿,想了想说:“我吃不了酒,不如出去认识认识乡亲们,省得面生。”
这亲成了,天地也拜了,她便当自己是山寨人,总要跟邻里乡亲认识。
荣桀认真看着她,笑着说:“我就知道你要去。”
“你把这个摘下来吧,回头我给你打两个妆箱,把东西都收进去。”他说的是颜青画身上的两件压妆。
颜青画仔细把它们取下来,轻声道:“这些年,还好保住了。”
“以后有我在,它们便会一直陪着你。”他真诚道。
颜青画背对着他,低头笑笑。
这人书都没读过,讲出来的话却忒是动人心。
等到两人吃席回来,夜已经深了。
乡亲们高兴地各回各家,吹灯睡下。
冷风吹过树林,飒飒作响。
颜青画跟荣桀回了竹屋,荣桀刚要说些什么,便听她开口:“先洗漱吧。”
荣桀老老实实等在外面,听里面她净面漱口,再出来时已经去掉了一脸的浓妆。
堂屋里有些暗,他没看清她的脸。
颜青画低着头,催他赶紧去洗,自己则躲进屋里去。
荣桀虽说是大当家,也不过是父母早亡的孤儿,他今日才刚满二十,将将成了男儿汉。
这日里成亲匆忙,也没有个长辈给他讲夫妻之间的事儿,他竟也没那么些个小心思,只仔仔细细把自己收拾干净,轻手轻脚回了卧房。
里面龙凤喜烛摇曳着温暖的光,颜青画已经收好那身喜服,穿着里衣坐在床边,床上两床被褥已经摆好,等着他们安然入眠。
颜青画低着头,听见荣桀的脚步声,才抬头看他。
只这一眼,荣桀便瞧见她眉心那道伤痕。
他微微一皱眉,两步走到她身前,轻手摸了摸那疤痕。
颜青画只觉得心跳如鼓,她紧紧攥着手,等着他即将而来的厌恶。
然而荣桀却没什么太大反应。
他只是道:“下回下山,我给你带几盒胭脂,点额妆漂亮得很。”
颜青画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的热意怎么也收不回来。
“你……”
荣桀咧嘴笑笑,他顺了顺她略有些枯黄的长发,把一个小茶几搬到床边,往大肚茶壶里续了些水。
“安置吧,晚上你若是口渴,叫我取水给你。”
颜青画肩膀一抖,瞧着怪可怜的。
“荣桀,”她轻声喊他名字,“过些时候吧,现在我还是有些怕。”
她声音很轻,显得楚楚可怜。
他们毕竟才刚认识一天。
荣桀顿了顿,随即笑道:“傻丫头,想什么呢。”
他扶着她睡到里面,给她严严实实改好被子,这才在外面的被窝里躺下来。
“睡吧,累了一天了。”
颜青画原以为换了个家自己会睡不着觉,可似乎就在荣桀最后一个字说完,她就幽幽沉入梦乡。
荣桀扭头看她,喃喃自语:“还是个小姑娘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荣大当家:小样,刮了胡子就不认识人了。
大嫂:……恕我直言,仿佛换了皮。
第8章 婚后
次日清晨,欢快的鸟鸣在窗外响起,颜青画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身来。
桌上的龙凤喜烛已经灭了,因为烧了一晚,这会儿只剩了很短的一截,可怜兮兮立在那里。
荣桀早就出门了,他那边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却一点都没吵醒她。
窗外麻雀唱着听不懂的小曲,却是异常欢快的调子,颜青画也跟着它哼了两声,笑着起床穿衣。
昨日刚骑马上山,又忙了一天,她还是觉得很累,却难掩好心情。
支开竹窗,一眼便看到外面明媚的阳光,微风带着桃花香味,争先恐后钻入屋里。
颜青画深吸口气,见今日天色大好,便特地挑了件料子最新的浅黄袄裙,给自己盘了个利落的圆髻。
翠婶借的那支包银梅花簪已经被颜青画收回盒里,想着一会儿就去还她。
她把自己收拾干净,眉心点好额妆,便下了楼打开大门。
外面一片阳光灿烂,颜青画深吸口气,一步踏出竹屋。
正值明媚三月,村民们都在准备今年的早稻春耕,因着天气还未回暖,他们只好把育好的苗盖在棚子里,先整水田。
昨日里实在是累到了,今日颜青画就起得晚些,这会儿村民们都下地去了,只剩三四个媳妇子留在后厨帮忙。
寨子里都吃大锅饭,为了能保证所有人都吃饱,暂时只能这样安排。
这也只是饥荒年,等以后寨子富足起来,便还是各家过各家。
这都是昨日上山时荣桀跟她说的,他十来岁就跟着父亲上山,对这个山寨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
从养活自己,到养活兄弟们,再到养活所有逃难来的百姓。这个年轻的大当家一直很努力让所有人都能衣食无忧,让村民们过得比山下要好。
他也确实做到了。
颜青画找到厨房,见只燕嫂子、翠婶和两个面生的嫂子在,便过去问早。
她们都在忙,颜青画把簪子还给翠婶,又郑重跟她道谢,便也撸起袖子要干活。
翠婶忙摆摆手,从大锅里取出一张杂粮饼:“先垫垫肚子,离午膳还早。”
颜青画笑着接过,安静坐在一边吃。
那味道真的很香,五谷的味道深远悠长,带着午夜梦回时最心心念念的意蕴,一下子就充斥在她口里鼻尖。
大概没有比能吃饱饭更幸福的事情了。
颜青画其实挺久都没吃过干粮,喝了一整个冬天的稀薄菜粥,在她心中,这简单的杂粮饼比珍馐佳肴更珍贵。
翠婶见她吃得高兴,也在一边笑:“咱们寨子里早上中午都能管饱,细粮都拿出去换了银两,粗粮却都流了下来。晚上就将就喝些薄一点的粥水,早早入睡,总归一天都能将就对付过去。”
颜青画把嘴里食物嚼碎了咽下去,起身洗干净手,也过来帮她切菜:“已经很好,我们村里早就吃不上这些了。”
或许是给她替坐过高堂,也有了借衣之情,翠婶瞧着她就多了几分亲近感,很自然把她当做自家的晚辈。
她道:“其实留在下面村子里,受苦的还是自己。”
这个道理谁都懂,可大家都不敢轻易落草为寇。
一旦在衙门里挂成黑户,后世子孙也都成不了白身,百姓们都很老实,不逼到绝路上谁都不敢连累家里人。
“若不是我已是孤身一人,我也不会这么利落就跟着大当家上了山。”颜青画苦笑道。
这其实是大实话,她眼看就要养不活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