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肖衍,缓缓道:“宫中常传各种鬼怪之事,多是从这永巷中传出。你父皇最恨谁乱嚼舌根了,如今他又病重,更是听不得这些闲言碎语。而本宫不过是小惩大诫,断了这些风言风语的根源,还皇城一片清净……”
又轻抚了一下肖衍的脸,柔声道:“皇子来此地已是十分不妥,衍儿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说罢,又由锦文扶住了手,带着众人离去。
片刻,永巷之中扬起了一阵血腥味,肖衍自知此时自己也阻止不了皇后的懿旨,又不想再听到那些凄烈的哭叫声,只得带着子贤也匆匆离去。
再回首望向永巷时,凄然一声:“子贤,若我能承继大统,定要大赦天下,尤其是要放了这永巷中的女子……”
“是。”子贤也应着,又抬眼看着肖衍咬紧了唇,脸色青白。
想来纵使这位二皇子殿下如今再如何小心设计算谋着一切,大约心底还是存了几分不曾改变的善意吧……
“娘娘,如此恐怕还是不行,”锦文扶住皇后,走在通往正阳殿的夹道上,“殿下要的那个嫚儿也是从永巷中出去的,如今她虽然是神志不清了,但谁知道她有没有在永巷中见过百里春晴,只怕是若哪日突然病好,那就糟糕了……”
皇后眉角也蹙上了担忧:“可本宫已将嫚儿赐给了衍儿……这,可要如何才能割掉她的舌头呢?在衍儿那里,硬来恐怕是不成的。”
虽然如今面上仍是母慈子孝的模样,但其下早已感到了暗流翻滚。肖衍表面上对自己是毕恭毕敬,但也在私下里不断以张其乐为跳板来拉拢张秀,又一直嘱皇城司紧盯着肖玉和肖仪,或早已不是那心思单纯之人了。
原以为改变肖衍很难,却没想当他有心生变时,要把控他竟会显得无力,而自己更是有把柄在他手中,此时是万万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出面阻扰,否则只可能鱼死网破……
“如此,明的不成硬的不成,就来暗的软的吧,”锦文低声道,“这些日子,殿下嘱了太医院每日都给嫚儿送药疗治,我们只需暗中让人在那药中加一味便可,先失声,再丧命……”
“对……”皇后宽慰地笑了笑,而又想到一事,急问,“这个嫚儿识字吗?会写字吗?”
“娘娘放心,嫚儿在入正阳殿前奴婢就试过了,大字不识一个。若是娘娘还担心的话,也不如立即永绝后患?”锦文阴沉着脸,提议道。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慢慢来……毕竟是衍儿要去的人,还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动手……如此,嘱太医院傅太医以后专司嫚儿的病,让她慢慢地死,也让衍儿无从怀疑。”
正是说着,却瞥见肖汝宁提着裙角,慌慌张张地从前方跑过,正是向着东宫方向而去。
“这个公主,越发没收拾了!”皇后叱了一声,没好气地翻个白眼,“亏得皇帝还喜欢她,不过也是仗着她母妃还有点姿色罢了……”
“后宫之中,论谁还能比皇后国色呢,”锦文急言,“说起来,皇帝这病重,一切事宜得尽快才可了。”
“是……”皇后垂目,“得先让皇帝立个嘱子,让衍儿永远无法知道百里春晴的下落,查也查不出来!”
肖汝宁匆匆到了东宫跟前,见肖仪跪于殿前,而飞光也站在一旁,替肖仪撑伞避过灼热日光,落下一片阴霾在肖仪脸上,而他整个人却是露在日下,汗流浃背。
飞光听见肖汝宁脚步声,不住抬眼,却是不屑地又埋下了头,双目落在肖仪身上,流光落华。
“飞光,来帮我做点事吧?”肖汝宁放慢脚步,笑吟吟地看着飞光。
飞光漠然以对。
“你居然无视我!”肖汝宁不悦,一步上前将飞光手中的伞夺过,在飞光一时错愕的目光中,又将那伞摔到一边。
头顶本有的一片清凉没了,肖仪不住眯了眯眼,长跪之下,眼前有些迷糊昏暗。
而飞光急俯身扶了扶肖仪,确认肖仪暂且无碍之后,才怒瞪上了肖汝宁:“公主三番两次地找麻烦,究竟是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不喜欢你这样的人,”肖汝宁抱着双手,冷冷直面飞光而道,“前次我才好心地告诫你别表现得太明显,可你如今竟还跑到东宫前给四哥撑伞,真不怕旁人不知你的小心思?我天家之下,皇子身旁,怎可容你这样一个人存在?”
“汝宁!”肖仪终于也忍不住,开口阻道。
“罢了,当我没看见得了,”肖汝宁抬眼看了看东宫紧闭着的大门,又瞥了飞光一眼,“好自为之吧你!”
☆、第四十三章 对月
月渐圆,已近中秋,天气转凉。
百里春晴紧紧裹着被褥,佯作睡着,听见谢檀入帐内的声响,又是一阵窸窸窣窣脱衣的声响,才感到身旁有人躺了下来,带来一阵皂角混合了黄沙的奇妙香气。
这些日子每日同床入睡,而谢檀不过只是习惯性地将自己的手握住,却从未有半分逾越之举,也不知他心里如何作想,而百里春晴却是满意地弯了弯嘴角,便任由谢檀牵住了自己的手,放在了胸前,手心也能感到他心跳的巨响。
或也是为良人,如他在大辽时曾与自己所言,绝不会心仪旁人,那便是……唯唯心仪自己?
一时无眠而无言,就听到帐外传来了叶淳嘻嘻哈哈的笑声:“我的大将军啊,还有夫人啊,你俩要是没睡着的话便出来饮酒啊!若是睡着了的话……唔唔唔……策啊,你干嘛啊?”
蒋策极力压低的声音传来:“哎,别惊扰了他俩……”
“去,有什么惊扰不惊扰的,”叶淳明显已多喝了几口酒,又加大了声音,向着帐内,“这夜月色撩人,正是花好月圆夜,将军和夫人也别光顾着睡觉了,出来饮酒闲谈,也可解解乏啊……”
百里春晴被叶淳的声音吵得头疼,努努嘴,转过身准备换个舒服的姿势,却猛地对上了谢檀直直望过来的双眼,吓得几乎是魂飞魄散,尖叫了一声:“啊——”
“喂!”谢檀忙捂住百里春晴的嘴。
不想百里春晴一口咬上了谢檀的手,换作谢檀低哑地惨叫起来。
而帐外又传来了蒋策窃笑的声音:“你看你看,人家正忙活着呢,哪有空陪你喝酒!”
“哦……”叶淳听起来有些失望,咂砸嘴,“年轻人啊,得好好保重身子,如此下去可不好……”
谢檀面上一红,翻身下床,快速裹了衣衫出营帐,对着叶淳和蒋策就是一通嘀嘀咕咕的教训。
百里春晴听着好笑,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明明自己和谢檀之间什么都没有,却被叶淳和蒋策两人形容得如同雷霆万钧翻江倒海一般,也不住起了身,穿好衣衫,又红着脸出了营帐,就看到谢檀正笑吟吟地从叶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