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地朝着义成而来。
阿鱼记得在路上,她们已经走了很多个日夜。饿了,吃野草,渴了,喝路边泥塘里的水。
阿鱼的脚底磨破了,阿母便背着她继续上路。
但是很不幸,三天之前,她们又遭遇了一头荒地里的野狼。
阿母用身边带着的一把柴刀,终于砍死野狼。
但是阿母也被咬了一口,腿一直在流血。
终于就在昨天,阿母倒了下去,再也走不动路了。
阿母把义成的方向指给她看,对她说,朝着落日的方向,一直向前,走到了,就是他们原本的家。
阿鱼一边哭,一边循着阿母所指的方向,继续向前。
她一定要坚持下去,尽快找到那个名叫李穆的人,向他求救。
求他救救自己的父亲和阿兄,也求他救回自己还躺在路边的阿母。
就在今天,她终于走到了落日的尽头,看到了那座城垣。
到了的那一刻,阿鱼再也支撑不住,晕厥了过去。
……
李穆去后,便没回来。
洛神知他带了一队人马出城,连夜去追那一股西京兵了。
那个名叫阿鱼的女童,也照她吩咐,被送了过来。
女童瘦弱不堪,洗干净脸和手脚之后,露出了原本清秀的面容。
阿菊替她上药。望着她那双布满血痂的双脚,忍不住唏嘘。
应该很是疼痛。女童却仿佛没有感觉,只用一双大眼睛,不时偷偷地望一眼洛神。
目光带着小心翼翼,又充满了期盼,看得洛神很是难过。
片刻前,樊成回来,刚向她禀告,说已在野地里找到了这女童的母亲,但人死去多时了。
他就地掘坑,已将人埋葬。
而这女童,此刻却还在这里,等着她阿母的归来。
洛神不知该如何开口告诉她这个消息,只能哄她,说她的阿母应该很快就能寻到。
夜深了,女童倦极,终于沉沉地睡去。
洛神却辗转难眠,心情异常沉重。
从前在建康,她不是没听说过北人在胡獠铁蹄践踏下的血泪惨剧。
虽然听到之时,也很是同情,亦为朝廷之无能而感到失望。
但也就如此而已,过去便过去了。
她有牵动她自己心绪的喜怒和哀乐。
这些喜怒和哀乐,才是属于她的真实的生活。
但今天,从前那些原本只存在于听闻里的事情,却忽然在她面前上演了。
一群想要来投奔李穆的汉人,半道被西金人屠杀劫掠。
一个母亲带着女儿侥幸逃脱,继续前行。
母亲死在了快要抵达的路上。
七岁的女童,用她一双布满血泡的赤脚,就这样一步一步,跟着落日的方向,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出来时,家人都在身边。
而到达时,只剩她一人了。
洛神被深深地震动了。
她记挂着李穆。亦盼他能追上那伙西金人,将女童的父亲和阿兄带回来。
……
仇池北,通往西金国都城秦城的路上,一片平坦的水边野地里,随意支起了十来个简陋的帐篷。
这一伙百余人的西金兵,前些日跟随头领谷会武离开了仇池,在回往秦城的路上,偶遇一群衣衫褴褛,背着破烂家什的汉人,杀了无用之人,将剩下的绑了带走,在路上又行了几日,因速度被拖慢,今日才到了这里。
离秦城还有几天的路,前后皆无落脚之地,天色渐暗,便在野地里过夜。
士兵将那些要带去秦城用做奴役的汉人捆在一起,驱使汉女烧火做饭,饭饱之后,带人入帐。
没片刻,里面就传来女子的哭泣求饶之声。
声音传到村民耳中,面露激愤,一时起了一阵骚动。
十来个西金士兵闻声而来,抽鞭,夹头盖脑地抽了过去。
村民手脚被缚,无力反抗,很快,头脸就被抽打得鲜血淋漓。
一个士兵抽得兴起,索性丢下了鞭子,解开袴褶,踩着地上一个反抗最甚的,朝人头脸浇尿。
那人目眦欲裂,血泪满面,却被踩在地上,无法动弹,情状惨不忍睹。
其余士兵见状,哈哈狂笑,也纷纷跟着解袴,便要效仿。
村民红着眼睛,大骂,张口去咬。
就在这时,后方起了一阵尖锐的异声。
一支鸣镝,呼啸射来,转眼便至近前。
尖锐的镝头,无声无息地钻入了那个正在淋尿的士兵的后脑,宛如一条深埋其中的毒蛇,瞬间破额而出。
伴着一阵四下喷溅的污血,那西京士兵的庞大身躯扑倒在地。
□□那尚未淋完的尿液,还在汩汩而出。
人却一动不动,已是炸脑而死。
所有的人,都被这突然一幕给惊住。
村民抬头,赫然看见不远之外的来路上,正纵马疾驰来了一行数十人。
黑色军衣,利落飒爽,面容皆为汉人。
当先一匹乌骓,马背之上,跨坐一个男子,神色冷峻,臂中挽弓。方才那破脑一箭,显便是由他所发。
西京士兵反应了过来,立刻鸣哨提醒同伴,随即拔刀,转身迎敌。
几十汉骑,迅如闪电,马蹄没有丝毫停顿,踢开围栏,转眼冲入营地。
一个跑在最前的西京士兵,遇到一个络腮大汉,大汉挥刀,只见血柱狂喷,整只头颅便被斩落,滚了出去。
村民们惊呆了。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这一群宛如从天而降的黑衣汉军以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在猝不及防的西京人的营地里纵横奔驰,见一个,杀一个,宛如切菜斩瓜,冷酷无情。
这一行西京人的头领谷会武,是西金皇帝谷会隆的族人。
数月之前,谷会隆听闻虞帝派李穆来到义成。因正备战攻打西京长安,暂时无法分兵,又听闻李穆之前的战名,唯恐放他坐大,日后是为祸患,便派谷会武去往仇池,恩威并用,命仇池王侯定投效自己,以利用侯定去对付李穆。
谷会武在仇池逗留了些日子,见侯定恭恭敬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