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急着起身做什么?”陆行舟正好从外面进来,听到元宁要起身,便扶住了她的手,又将她扶回榻上坐着。
元宁今日闻着那香,精神好了许多,但身子的确乏得很,靠坐着要惬意许多:“这屋里燃的是什么香料?”
“龙涎香。”
难怪这么神奇。
龙涎香是海里漂上来的珍贵之物,比珍珠还难得,有时候一年只能进贡的数量都寥寥可数。因为这龙涎香是陛下的心爱之物。因皇后体恤当今圣上政事繁忙,后宫一律不用龙涎香,只有陛下在上朝和批阅奏折时才会焚香。因此元宁在宫里呆了一阵子,却未曾闻过龙涎香的气味。
元宁好奇道:“咱们府里怎么会有?”
陆行舟听到元宁说“咱们府里”的时候,眼神忽然空了一下,片刻后方才会心一笑。
“昨日婚宴,东宫送了贺礼过来,便有四两龙涎香。昨夜你说有孕之后日日晨吐,早上便想着给你试试。”
“这香当真神奇,我平日里早上睁眼,连水都喝不下,今儿倒觉得跟从前好的时候没什么分别。”说完,元宁又叹了口气,“也不知这四两香用完的时候,晨吐会不会好些。”
“你就别想这么多了,既你喜欢这香,那便是有法子了。”陆行舟说完,转向一旁的细叶,“你拿帕子过来,给阿宁擦把脸。”
细叶早上因为焚香的事开罪了他,这会儿得了吩咐急忙应了。
“你要我坐在这里洗漱?”元宁反应过来,有些惊愕。
陆行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一脸坦然,“你若是喜欢,还可以坐在这里更衣,坐在这里吃。早膳我已经叫你带过来的厨子备好了,我让他们端过来?”
元宁只觉得这样做实在很没规矩,但转念一想,这宅子里既没有娘亲也没有婆婆,哪里有人给她立规矩。
左右身上没劲儿,她就乖乖听着陆行舟的安排,倚在榻上,等细叶给她洗漱。
等漱了口,丝绦和春风就抬着一张矮案摆在榻上。
早膳备得着实丰盛,光是粥就有三样,山药瑶柱猪红粥、陈皮瘦肉粳米粥、茯神百合玉米粥,此外还有四样开胃小菜,以及元宁每日必不可少的药膳鸡汤。
陆行舟端起了一碗粥,舀了一勺,吹了吹,喂元宁吃了一口。
早上本是元宁胃口最差的时候,平时只能勉强喝一点药膳鸡汤,但今日神清气爽的,看着这些东西也不觉得腻歪,陆行舟喂她一口,她就吃一口,每样都尝了些。
就这么磨磨蹭蹭的吃了早膳,元宁觉得身上的困意稍解了,陆行舟便拉着她出门去走走。
他们俩住的是宅子最里面的一进院子,上次元宁过来的时候,陆行舟就在院子里搭好了秋千,隔了这么两个月,院子里又栽了几棵果树。
果树是移栽过来的,移了六棵,全都活了。已经过了开花的季节,叶子郁郁葱葱,看着格外有生气。
“记得从前在皇觉寺的时候,每日吃过饭,你都要牵我到那颗榕树下站一站。”
“你要是喜欢榕树,也可以栽一株。”
元宁想了想,“要不在宅子门口栽一株?我记得门前好像没树,显得空落落的。”
“那就栽一株。”陆行舟说着,便拉了元宁去搭好的秋千架上坐下。
这秋千架比从前在皇觉寺里那一架更宽,上面还搭了藕荷色的帐子,坐进去之后能避开日头。
元宁扶着陆行舟的胳膊,将头倚在他的肩膀上。
太阳照在身上暖烘烘的,心里也是暖融融的。
秋千吱吱嘎嘎的微微晃着,元宁微微眯了眯眼。
“陆行舟,你跟太子很要好吗?”
从前在宫里出入的时候,元宁便觉得陆行舟时常与太子同进同出,今日又得了那龙涎香。
龙涎香价值连城,连皇后都舍不得用,太子必然也得不了多少,一出手就给陆行舟包了四两。然而太子送这么重的贺礼,陆行舟看起来也十分坦然。
陆行舟听到元宁的话,并未否认,“有什么不妥吗?”
“你还记得昨晚我跟你说的那个梦吗?”
“记得。”
“那个梦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梦里很多事,都跟真事是一样的。”
陆行舟轻笑道:“怎么一样了?至少你是我的妻子。”
“这一桩事是的,那是因为我做了那个梦,不想跟梦里的我一样才特意去避开了。别的事,没有去避开的事,都会变成梦里那样。”
“你是担心太子被废,我会被牵连吗?”
元宁点头。
上一世,就是因为赵琰是太子党,他们才会被抄家下狱。
元宁实在不想再经历一次。
“阿宁,那只是个梦。”
“不,那不止是个梦。”元宁紧张地攥着陆行舟的袖子。
陆行舟见她如此紧张,一时有些烦闷。
那个梦是元宁和赵琰的梦,他只想就此揭过,永不再提。
但现在元宁如此紧张,他又不得不顺着元宁的话去想。
“阿宁,我记得你昨晚说,你是被我抓进大理寺的?”
“对。”
“既如此,那说明即便在你的梦里,太子被废,并未影响到我。”
元宁一怔。
仔细想了想,太子被废后,陆行舟的声势好像比从前更盛了一些,除了赵府,还抄了几位王爷和一品大员的府邸。
“那你跟晋王?”
“他么?我与他并没有什么交情。”陆行舟淡淡道。
元宁静默了下:“我倒觉得晋王一直对你挺有兴趣的。”
陆行舟没料到元宁会突然这么说,平静的脸上忽然有了几分欣喜,伸手捏了捏元宁的脸颊。
“我的娘子,果然聪慧过人。”
“是真的吗?”元宁只是随口一猜,得了他的夸奖本来想笑,然而又沉下脸来,“我要是不猜,你是不是就不说?”
“阿宁,我只是不想你思虑太重。”陆行舟一手拢了她的肩膀,一手抚着她的小腹,“我娶你回家,本就是让你享福的,如今你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儿,这些事你就别操心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总归有我。”
元宁心里千头万绪的,但他这句“总归有我”她是信的。
若这世上连陆行舟都不可信,还有什么可信的呢?
“那好,我不过问了。”元宁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只是还有一事你别忘了。我瞧着你跟太子比跟晋王亲近得多。只是梦里的晋王妃是盛元柔,如今的晋王妃却是蕴宜。我姐姐又是卫国公府的媳妇。要说亲,还是晋王跟你更亲呢!”
陆行舟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嘘,说好不过问的。咱们的亲戚我都记着呢,忘不了。”
“嗯。”
元宁乖乖应了,眼睛却悄悄一转。
她经历过绝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