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罪从无,是现代司法观念。
在古代是行不通的。
只怕还会招来统治阶层的不满。
文字狱几乎贯穿了整个清朝,哪怕名声比较仁厚的乾隆皇帝,在他统治之下,文字狱也从未受到宽宥。
虽然作为满人阶层,几乎不会被牵扯到文字狱中,但前提得是自己别作死。
“但包拯的话并未被县令全然采纳,只是改判流放而已。”永瑆喃喃道,“接下来的部分,应该是包拯重新查案,然后翻案了吧?”
盈玥点了点头,“这个县令还算有良知,所以‘疑罪从轻’了。”——在疑罪从无观念普及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遵循的一直都是“疑罪从轻”。现代尚且如此,何况是数百年前的清朝了。
这个县令能轻判,可见他不想冤杀好人,已经是个难得的好官了。
盈玥想到这部万余字的“洗冤疑案”,自此之后不得见天日,心中还是稍微有些遗憾。
因此,哪怕只有十一阿哥这么一个读者,也是好的。
永瑆默默看完了全篇,这个案件本身及不上佛寺密室缜密、亦比不得连环杀人案诡谲。但永瑆却不由深思大清律的诸多弊端……
永瑆目光复杂地看了盈玥一眼,“我一早就觉得你……明明字迹拙劣,看上去浑然是一个不通文墨的平民女子,但却写得出这样缜密复杂的断案话本,尤其是这一篇,许多言辞,堪称是超乎寻常的真知灼见。”
被如此猛夸,盈玥不禁飘飘然,“我前世虽是平民,但可不是什么不通文墨之辈。只不过是不怎么会写毛笔字罢了,我念的书,不见得比你们这些皇子阿哥少!”老娘好得也是念过大学的,九年义务教育加三年高中,再加四年高等教育,怎么也不至于逊色这些古人吧?
永瑆脸色一黑,“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盈玥额头暴起一根青筋,胖你奶奶个嘴儿!虽说十一阿哥是借喻数落她自高自大,可胖这个词儿,对于现代的女人而言,都是会戳痛心头痛处的!
对于一个美食爱好者而言,减肥是件何其艰难的事情?
九岁的盈玥,还透着婴儿肥,白白嫩嫩的小脸肉嘟嘟的。
盈玥咬牙切齿一把将自己的稿子夺了过来。
永瑆急了:“我才刚草草看了一遍,还不曾细读呢!”
盈玥凉凉道:“也不看看都什么时辰了!再不去宴上,咏絮只怕要派人来找了!”
永瑆一愣,抬头方知此刻已经逼近晌午了!咏絮的生辰宴马上就要开席了!
“那你把稿子给我,爷回去慢慢看!”永瑆伸手便要去夺。
盈玥二话不说揣进了自己袖子里,冷哼道:“我可信不过十一阿哥的人品!万一你拿着这稿子跑去揭发,后果我们富察家可承受不起!”
永瑆一张白嫩的小脸瞬间铁青了,“你……你当爷是什么人?!”前世的他虽然与富察竞容早已没有什么夫妻情分,但岳父与舅兄对他扶持良多,他这么可能恩将仇报?!
盈玥撇撇嘴,“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永瑆小脸黑云滚滚,“富、察、盈、玥!!”
盈玥懒得理会十一阿哥那愈发难看的脸色,一甩袖子,扬长而去。
公主府后花园戏楼前,早已宾客如云。
咏絮笑着执着盈玥的手,嗔怪道:“月娘,你跑去哪儿了?”
盈玥露出赧笑道:“我肚子有些不太舒服……”
咏絮拉着她的手一并去主人席位上并坐了下来,她噘嘴道:“我听绵德表哥说,你一大早就来了,却半晌没了人影,可急坏我了!”
盈玥一扫宴席现场,定亲王绵德与其弟绵恩同坐一席,兄弟俩彼此相厌,互不搭理,真是极为尴尬的场景。
盈玥笑着道:“绵恩阿哥不也半晌没人影吗?也没见你着急。”
咏絮撇撇嘴,嗔道:“这个二表哥,脾气实在冷僻古怪,咱们不理他。”
盈玥眼底浮现一丝冷笑,果然绵德又再咏絮面前说绵恩的坏话了,便笑着道:“两位皇孙都送了你什么生日礼物呀,也跟我说道说道。”
咏絮顿时眉飞色舞,“绵德表哥送了我一整套点翠的头面,可好看了,等散了席,去去房里瞧吧!”
“好啊!”一整套的点翠头面,的确是好大的手笔。而且这女儿家家,哪个不喜欢珠宝首饰?绵德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第八十四章、人心隔肚皮(3/5)
咏絮又道:“至于二表哥,送了一只红翡翠镯子,似乎是伊尔根觉罗福晋的嫁妆,颜色鲜丽,质地通透,着实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伊尔根觉罗福晋便是绵恩的生母、已故安定亲王永璜的侧福晋。
其实这对兄弟的龃龉,是从上一代就埋下祸根了。当年永璜于元后灵前失仪,因此失宠于乾隆,故而后来指婚的嫡福晋,也只是寻常门第,父兄官职稀松平常,连伊拉里氏这个姓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下五旗小族。
但后来,随着乾隆的态度缓和,似乎也觉得给儿子指了这个不体面的福晋不太合适,因此又指婚了著姓大族之家嫡出的伊尔根觉罗氏为侧福晋。
这位侧福晋的父亲,如今已经官至正三品右翼前锋参领,简直不知甩了嫡福晋伊拉里氏几条街!
侧室门第反而高于正室,如此一来,二人之间能和睦了才怪。嫡福晋与侧福晋不睦,她俩的孩子自然也针锋相对。
说白了,罪魁祸首是乾隆!
“是吗?”盈玥露出惊喜之色,“这位绵恩阿哥,人瞧着冷淡,对你还是很够意思的嘛!”
咏絮嘻嘻笑了,“我也知道,二表哥人不坏,只是性情冷淡了些罢了。”
盈玥暗暗一笑,虽然绵德没少从中挑拨,但咏絮素来心宽,不至于为那点小事而迁怒怨怪。这下子绵德可失算了。
盈玥压低了声音道:“我怎么瞧着,两位皇孙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龃龉的样子。”
咏絮眼珠一转,忙低声道:“月娘,你也看出来了?”
盈玥心中窃笑,咏絮虽然天真烂漫,但也不傻,不会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便忙点头,“是啊,好像定亲王总在你面前抱怨二皇孙。”
咏絮点了点头:“是啊,今天似乎是因为二表哥不肯帮着绵德表哥操持我的生辰宴,绵德表哥很是生气呢。”
盈玥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二皇孙不肯帮定亲王?这是何从说起?我分明瞧见,是定亲王数落二阿哥不肯主动搭把手,所以把他训了一通,二阿哥才气冲冲离开了。”
咏絮呆住了,“什么?这……这和绵德表哥说得不一样啊!”
盈玥忙笑了笑,道:“估计是定亲王气坏了,所以才口不择言的。”
咏絮垂下两排睫毛,眼底隐隐有些晦暗,“绵德表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