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杭耳中,眼里却一瞬间涌出了泪来,一枪打穿肚腹,这样的伤势……她还如何能再有孩子?她又如何配再有孩子?
“爷……”谷杭含泪望着绵悫,“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去进香,就不会遇刺,就不会失去咱们的孩子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这个作额娘的,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绵悫心头剧痛,连忙将福晋拥入怀中,“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有人蓄意谋害!幕后主犯和从犯,爷都已经查到了,定叫他们给咱们的二阿哥偿命!!”
谷杭泪落连珠,“就算偿命又能如何,我的孩子……也不能复生了。”
“谷杭……”绵悫深吸了一口气,“你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
谷杭摇头,只一味落泪,却不再言语了。
绵悫眼中沉痛,看样子还需日后慢慢宽慰才是……
“等我料理了害死咱们孩子的人,再回来好好陪你。”绵悫抚摸着福晋单薄的肩膀,柔声道。此刻绵悫心中恨意压过了伤痛,根本没有注意到谷杭眼中,已经不存半分求生之念。
第五九二章、天籁音绝
夜色寂静,绵悫看在躺在床榻上已经入睡的谷杭,他揉了揉沉痛的眉心。还是先料理了后院吧……
这时候,赵嬷嬷爷回来复命,“启禀王爷,纪格格已经往生极乐了。”赵嬷嬷眼中滑过一丝快意,这个贱人,居然还利用大格格来伤害福晋……这位赵嬷嬷是谷杭的乳母,可说是亲眼看着谷杭长大的,对于这位福晋主子,赵嬷嬷如同看待自己的女儿一般,岂容的下贱之人伤害一丝一毫。
纪氏这个贱人,居然还不肯赴死!赵嬷嬷索性亲自动手,勒断那根雪白的脖子。
绵悫露出了微笑,“办得好!”
然后,绵悫起身,吩咐身旁太监:“去天籁院。”
侧福晋辉发那拉氏,最喜欢弹奏琴曲,因此她所居住的别院取名为天籁院。平常郡王烦心的时候,时常会去听上一曲,不过甚少留宿。这个时候王爷偏偏要去辉发那拉侧福晋那儿,赵嬷嬷有些不解,她连忙道:“王爷可否容许奴才随行。”
绵悫想到这赵嬷嬷料理纪氏很是痛快利落,可见是个好手,便点了点头:“跟上吧。”兴许还能派上用场呢。
绵悫离开了正院,榻上本该沉睡着的谷杭却睁开了眼睛,她眼中满是绝望,“爷没有留下……”好不容易回府,爷没有留下陪她,而是去了辉发那拉氏院子。
或许,爷并不会留宿,只是想听听琴曲,舒缓愁绪。
“但是……他是怨我吧……”谷杭眼中的苦涩与伤痛浓得化不开,“他应该怨我,是我没有听他的话,执意要出去进香求子……”
谷杭伸出颤抖的手从枕头底下取出了那把嵌着红宝石的匕首,即使在黑夜,那红宝石仍然在月光下闪烁着如血光的光彩,“这是阿玛给他外孙的见面礼……只可惜……”
锋利的刀刃上流转着寒芒,“真是一把好刀……”
谷杭握紧了匕首,合上眸子,刺了下去。
天籁院。
通明的灯火映着辉发那拉晏音那张不安的精致小脸蛋,“怎么会、怎么会……九门提督兵马围困承恩公府?!他们怎么敢在承恩公府造次?!”
映着这句话,房门被砰的一声踹开了,冰冷的声音随之响起:“他们当然敢!因为他们是奉了圣旨!!”
“圣旨”二字彻底打破了辉发那拉晏音最后一丝幻想,她浑身一软,噗通倒在了地上。
绵悫脸上冷凝,声音寒湛得宛若来自九幽:“是你让辉发那拉晏清盗取火器司连珠铳的!!”
“不!!!”辉发那拉晏音分离摇头,她赶忙跪着膝行上前,含泪道:“妾身没有!妾身怎么敢?!是二哥一直不忿福晋夺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位子,所以才——”
绵悫愤怒爆发了:“属于你的位子?!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你们当初纠缠哀求皇额娘,本王连侧室之位都不可能给你!”
这样的话一瞬间激起了辉发那拉晏音心底埋藏已久的忿意,“辉发那拉家是不够高贵!姑祖母又遭受先帝爷厌弃,所以皇后娘娘和爷便要悔弃当年的婚约?!”
绵悫几乎要气疯了:“婚约?!哪里来的婚约?!庚帖何在?!文书何在?!当年皇额娘迫于继后之势,才不得已与辉发那拉家来往!但却从未说过定下婚事!是你们自视过高、自以为是!!”
这样的嘲讽,让辉发那拉晏音涨红了脸,说到底,的确是没有真的定下婚约!有继后娘娘在,辉发那拉家也一直觉得,有娘娘做主,这是早晚的事儿!却不曾想,姑祖母后来竟险些遭到废黜,辉发那拉家也跟着一起败落。
时移势易,阿玛才不只得放低身段,只求侧室之位!
辉发那拉晏音眼中滑过沉痛的泪水,她重重磕头:“此事阿玛并不知情,一切罪责妾身一人承担,还请爷不要迁怒辉发那拉家!”
绵悫冷冷道:“晚了!若怪只怪你阿玛养出你们这么一双孽子孽女!汗阿玛已经下旨,你二哥赐死!辉发那拉家褫夺爵位,悉数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
辉发那拉晏音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不!阿玛是无辜的,你们怎么能……”
绵悫愤怒地打断了辉发那拉氏的话:“无辜?!养子不教,纵容子女妄为!他哪里无辜了?!还有你,胆大包天,居然敢加害爷的嫡福晋和至亲骨肉!!你这个贱人!!”
辉发那拉晏音眼中满是惶恐与愧悔,于愧悔中生出一抹毒恨:“为什么、为什么……她抢了我的位子,害得不得不为侧室,她深得爷爱重,而我却要饱受冷落!!这不公平!!”辉发那拉晏音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哀嚎。
绵悫冷冷道:“别忘了,没人逼你为侧室!反倒是你自己恬不知耻缠上来!!你有什么资格怨恨?!”
辉发那拉晏音呆滞住了,“恬不知耻?原来在爷心中,我竟是这种女人……”她的一腔爱慕,爷竟全然看不到。
绵悫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幽暗的夜色,“好了,爷不想在这里跟一个贱妇耽误时间!”说着,绵悫扫了一眼旁边的赵嬷嬷:“送她上路!”
赵嬷嬷应了一声“是”,她满脸狰狞地逼近辉发那拉氏——就是这个贱人,害死了福晋的二阿哥!!
看着这宛若刽子手的赵嬷嬷,辉发那拉晏音眼中一片惊呼,她疾呼道:“不!我、我已经有了身孕了!!爷不能这么对我!”
听得“身孕”二字,赵嬷嬷神色陡然一僵,这个贱人竟然有喜了?
绵悫的眉心一簇,脸色却并未有半分缓和。
辉发那拉晏演急忙爬到绵悫脚下,抓紧他的衣袍:“是真的!妾身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