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派人送吃食过来,不过李婆婆怕您饿,所以先给您做了一碟玫瑰馅的蒸饺,我给您放在正屋桌上了。”
颜筝看冬杏一脸兴奋的模样,便将想说的话吞了下去,笑着冲她摆了摆手,“我无事,你过去吧,好容易今夜吃席,要玩得开心一些,我这里你不必担心。”
她原想着请冬杏陪着她去园子里的兰芝亭坐一会的,那处临水,又有一大片的树木遮阴,远比在冬院里要凉快地多,可冬杏那样急匆匆地要走,她又怎忍心打扰了人家的兴致?毕竟,王府的下人们平素都各司其职,鲜少有这样欢聚一堂的机会,今日托了韩王生辰的福,能有这样一次席面,她若是不让人去,等到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看着冬杏去了,又在院落里坐了一会,实在觉得有些憋闷,便回屋里取了副木拐,试了试手,觉得用着不是很累,便一步步略有些迟缓地踱步出了门,一路便往兰芝亭而去。
兰芝亭临水而建,颜筝靠在木栏上,伸手就能舀到清凉的河水,消去她掌心的热度,清凉的水绕着她纤细的手指,有一丝沁凉舒爽透过她的指尖直抵心扉,这感觉惬意极了。她心情愉悦,不由便起了玩心,在这黄昏四下无人的园内,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扑打着碧波水面,挽起一朵又一朵剔透的水花,晚来清风徐徐吹过,拂在她不曾妆扮过的脸上,激起一阵心颤。
她闭上眼,恣意地享受这难得的平和与静谧。
有多久没有这样轻松的心情了?
她虽与少帝感情深厚,可自从缪妃入宫后,她的心却像被坚硬的石块压着,常觉沉重和负担。有多少次,午夜梦回,宽大的凤榻之上,没有了那个朝夕相处的身影,只剩她一个人冰冷过夜,第二日晨起,还要强颜欢笑面对等着看好戏的众多妃嫔,以及张扬跋扈到令人作呕的情敌,更有缪太后时时刻刻不忘与她耍心机,千方百计地想要为难她。
虽然母仪天下,贵为大夏朝的国母,可是她的心却沉重到几乎不能负荷。
想到少帝,颜筝难免就会想起他们那无辜而无缘的孩子,她嫁给少帝五年才得这胎,在这孩子身上倾注了她所有的关怀和希望。
她甚至想过,等孩子降临之后,她将来便不再理会那些腌?的后.宫争宠,也不再在意少帝爱上谁宠幸谁,只一心一意地教养孩子,当个贤惠仁德的好母亲。若是个男孩,她当辅佐他成为未来的明主,若是个女孩,她则好好疼爱她,将她娇养长大,将来许一个好夫婿,得一世锦绣姻缘。
可这美好的愿望,终究不过是一潭镜花水月,希望之果才刚发芽,便就被人残忍扼杀。
寂静里,有个清朗的声音焦急而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流泪?”
颜筝睁开泪眼婆娑的双眸,在莹莹水光中,看到一个淡青色的影子,那是蔺雪臣焦切而紧张的面容。
☆、036 撞破
036.
蔺雪臣一身天青色的绸衣,如风中之竹莹然立在兰芝亭下,他手中提着朱红色的食盒,目光里满是关切。
颜筝急忙拿袖口将眼角的泪滴擦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见过林大人。”
她念及往事心酸落泪,可这样凄楚脆弱的时候,她其实并不想让外人看到。虽然她怀着要诱惑蔺雪臣的目标,但她希望是以自己的智慧和才华征服他,而非倾国倾城的容貌或我见犹怜的示弱。而现在,她最脆弱的一面完全暴露在他面前,这令她感到很不自在,甚至有些尴尬。
蔺雪臣将食盒放在石几之上,毫不见外地在在廊凳上坐下,他不再问颜筝为什么要哭,只是动作轻缓地将食盒打开,取出几碟干果点心和小菜放到几上,又取出一壶果香四溢的美酒来。
他眸光温和,笑着说道,“我听说今日四季园的小厨房不开伙,怕你饿着,所以让人拣了几样小菜。原是想让王府的侍婢送过来的,但今日王爷许了她们同贺,只在前堂安排了几个伺候的,其他人都聚到别处去吃酒了,我寻不到别人,便自己拿着食盒来找你。今儿天色闷热,我就想着也许你会来这里,所以过来碰碰运气。”
他低声轻笑,声音里带着惊喜和愉悦,“我运气真好。”
颜筝望着满桌的菜色微微一怔,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微微垂下眼帘,低声说道,“林大人的好意,小女心领了。只是,我终究是四季园的人,若是叫人瞧见了大人特意来给我送吃食,恐怕会惹来口舌是非,小女微末无名,倒也罢了,可若是害了大人的清誉,就不好了。”
蔺雪臣的目光越见柔和,他嘴角微翘,安慰地说道,“你我行事光明磊落,也不曾瞒着他人,不过只是一顿饭食,就算有人瞧见了,又有什么关系?王爷也不是那样不近人情之人。不过……”
他话音微转,“若是你怕那些闲言碎语,便快点将这些点心小菜用了,你吃饱了我就走,不会让你为难。”
他取了碗筷,开始为颜筝布菜,等碟中盛满了各色小菜,堆得高高如同一座小山后,才将碗碟放到她手中,笑着说道,“上回蒙你赠方之恩,我被王爷擢拔做了左史,我想你既肯将方子给我,大约是觉得我这人还算可靠。既如此,不若将我当成朋友,不用这样拘泥,也不必过礼,彼此轻松地相处,可好?”
盛情难却,颜筝无法,只好接过碗碟,微微侧过身子动作淑雅地夹了口小菜。
她自小受着极其严苛的礼仪规矩长大,名门淑女进食时的规矩十分讲究,到了这里来后,她虽已经尽量地入乡随俗,不与碧落又太大的不同,但有些东西是生就在骨子里的,哪怕她已尽量放开,但举手投足之间,却隐然自有一股风华。
蔺雪臣一时看得呆了,他从元湛处听说了颜筝的身世,晓得眼前这女子本是侯门贵女,命运多舛才流落民间,但贫贱常会将一个人的风骨和姿仪慢慢磨灭,她辗转飘零了四年,却还能秉持这样的优雅仪态,实在难能可贵之极。原本还对她从何处得到救疫的方子有所怀疑的,但现在,他却觉得那是如此理所当然。
他神色越发温和,忍不住柔声问道,“你渴不渴?这是果子酒,甜而不腻,也不上头,我给你倒一杯。”
韩王府正堂夜宴之上,元湛带着精致的黄金面具,坐在“韩王”的左下首,他兴致缺缺地看着后院那些女人轮番上场,只觉得乏味极了。今日原本是他的生辰,他习惯清静,尤其厌恶女人,本该在书院安静地看一夜书,或者对着母后的画像缅怀一番,可元祁却十分爱热闹,每年这日都会大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