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一顿猛射。
安王手下的那群黑衣人先是不曾料到背后有紫骑的援兵,等反应过来之后,看到援军人数如此之众,心里便也发了慌,这慌乱之下,便更难抵御弓箭手的正面袭击,黑漆漆的箭矢以绝美的弧度和姿态划破黑夜和长空。正中敌人的胸口和要害,不过半刻钟后,半里坡便如同一座尸冢,歪七扭八地堆满了黑衣人。
罗北辰翻身下马,踢开一具挡路的黑衣人的尸体,快步跑到元湛身前,“主上可还好?”
磅礴的雨水打在他脸上,一时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但他说话时语气沉缓哽咽,与平素的冰冷决然不同。
元湛面色肃然。带着深沉的痛恸,“我无事,铁鹰和飞虎为了保护我。替我挨了两刀,已经……”
他话音未落,只听身后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他们两个还活着,鼻息虽然微弱。但还有脉搏,快给他们止血,马上入墨城,兴许还有得救!”
罗北辰闻言连忙与别的紫骑将铁鹰和飞虎的伤口扎紧,抬了起来,一人扛着一个翻身上马。向元湛道了个辞便飞速地往墨城的方向行去,马蹄踏着雨水,飞溅出水花。分外嘹亮。
元湛的目光却顺着无边的夜色望穿过去,参天的大树下,借着一地兵刃的反光,他看到那个盈盈而立的女子,一身宽大的紫色袍服显得她身材愈发娇小。腰间以封带相束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肢,纤细地好像一用力就能被折断。
她脸上戴着他年少时用过的面具。一点也不诡异奇怪,倒还很合适,蝴蝶状的面具之下,恰好露出她洁白而宽阔的额头、细致精巧的鼻、以及鲜红欲滴的唇。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上落下,然后化开,一瞬间长成参天巨树,开出最娇艳美丽的花朵来。
他沙哑着嗓音唤她的名字,像是在吟唱乐曲,“筝筝……”
颜筝走到他身前,见他身姿俊挺地立在那里,袍服上被大雨淋得湿透,但却并没有明显的血渍,心里便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
她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揭开,仰起头对着他灿然一笑,“你没事,真好!”
这一路之上,她骑着狮鬓云骢狂奔,夜行几千里的宝马发飙,纵是她骑术不够熟稔,但也没有落在罗北辰后边,反倒是先前害怕她会拖累队伍的罗北辰,驾着他的坐骑使出全力奋力追赶,才勉强能不被他抛在身后。
左手的伤口又裂开了有些疼,半途下起了倾盆大雨山路难行,葵水将至下腹的沉坠感愈重腰间酸得令人发指。
但那又怎样?
她只是想快点、快点、再快点,能让她早一些赶到他被围困埋伏的所在,好令罗北辰带去的援军将敌人消灭殆尽,将他完好无损地救下来。
绝不能让他受伤,这念头如此强烈,让她发了狂地奔来此地。
在他生死交关之际,她以雷霆万钧之势来了。
这双细致美丽的手,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曾沾染过半分鲜血,就算在深入海的后.宫之中,她也不曾污染过自己的信念,但这一回,她却用这双洁白如玉的手拉开弓箭,对准那个想要用长剑偷袭他背后的黑衣人。
离弦,出箭,正中靶心。
然后他好端端地活着,毫发无损,满身的狼狈遮掩不住他玉树一般的丰神俊朗,就算遭遇险境姿态也要优雅高贵,他这样活着,没有受伤,真好!
“你没事,真好!”这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在这雨势滂沱的暗夜,忽如花放千树,点燃了元湛心中的烈焰。
他的心弦似被重鼓敲响,奏出人世间最瑰丽美妙的乐章,满地尸骨彷佛变成繁花似锦开遍四野,血水淌成的河流里开出世间最纯白美丽的荷花,肃杀血腥的人间炼狱瞬间成了蓬莱仙境,美好地仿若梦中。
他低呀一声,一把将身前的少女搂入怀中,将脸深埋在她颈间,半晌低喃一声,“我没事,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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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力吧?给力吧?!我不是骗人的,真是二更,虽然我累得快要趴下了,但是还是有第二更,啦啦啦啦啦~
☆、062 审讯
062.
假若这会时间充裕,元湛倒真想紧紧拥着怀中湿透了的小人儿不放开,就此天荒地老也是一桩美事。
但,墨城徐家告急,多在此地耽搁一刻,或许就会有多一人命丧洛王之手。
他万般无奈地拉过颜筝,踏着瀑布般的雨水往狮鬓云骢处行去,一个纵身便已在马上,他如巍然的青松屹立挺拔,而她则稳稳地落在他身前,彼此湿透的衣衫摩挲,在冰冷而粘滑的触感中传递体温。
暴雨越发猛烈,飞马的疾驰像是将水幕铸的雨山劈开,颜筝穿梭在雨珠做的帘幕中,时不时被飞溅起的泥水打到,她的身上手上脸颊上,都有腥腥的泥土味道。
这大约是她出生之后经历过最艰难的环境,好奇怪,她竟不觉得苦。
头顶响起他低沉沙哑的嗓音,是他在问,“这样危险的地方,你为什么要来?”
她垂下眼帘,将搪塞过全福和罗北辰的那番话又拿出来说了一遍,“听说你要远行,我闲来无事便替你算了一卦,卦象说西南是你今日的凶位,倘或会在一处密林中受伏。”
长长的睫毛垂落又翕开,绵密的雨势里,她唇角竟起了笑意,“姓罗的莽汉听了担心你,又生怕搞错了方位,非要我跟着一起来,他生得那样高大,瞪起眼来能有鹅蛋那般大,为人凶得很,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虽晓得云大人是不会当真信了她后半句的胡言,但罗北辰曾对她有摔臀之仇,逮着机会说他两句坏话也是无妨的。
果然,身后的男人语气轻快,根本就不似信了她,他接着问道,“哦?你还会卜卦?”
颜筝尴尬地咳了一声。“略懂,略懂。”
事实上,自然是不懂的。x.
不过她前世曾看过不少易经八卦,凭着她过目不忘的本事,虽不懂那些深奥的句子究竟包含了多少道理,可若是云大人心血来潮要考校她几个名词,她也不怕说不上来,是以这句“略懂”说得倒也只有七八分的心虚。
雨声太大,奔马疾驰,说话的时候须当十分用力。否则便听不清楚,许是觉得这样说话有些吃力,元湛空出手来轻抚过她脸庞。便也不再说话。
很快便入墨城。
已经有先前罗北辰几人打了前阵,这三更半夜里,墨城的城门竟还半隙开来,守门的兵士见远处一队紫骑踏着雨雾飞腾而来,忙将城门大开。一列装备齐整的军队迎在两侧,整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