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分明看到这个头破血流的孩子唇边展露了一丝极温柔的笑。
楚夏缇的目光渐渐清明,缓缓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黯然道,“原来,你也爱上了最不该爱上的人...”
她拭去眼泪,终是沉默地离开了,临走前却将手中的宝刃轻轻塞进了林慕的掌心。
她失神落魄地走,没有出宫,而是走到长阳殿后院的一处青石上坐了下来。
夜晚春寒陡峭,青石冰凉,寒气慢慢蔓延上来,让她身体开始僵硬,但她还是一动不动地坐着,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黑暗中,一个鬼祟的人影悄无声息地从殿柱后面探出头来,将目光缓缓定在楚夏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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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城郊一处不起眼的破旧酒肆,还有不少还未尽兴的酒客们。
这是一家小酒馆,常客并非京中的达官贵人,以贪图便宜离乡来燕京做小买卖的生意人和五湖四海的落魄手艺人为主。今晚来了一群旅途疲惫但颇为富有的商人,想是刚做成了一笔买卖,于是心情大好地请店中所有人喝一壶热酒。掌柜的趁着热闹,也在中间支起了现煮羊肉,鲜香的气味和浓郁的酒气把每个人的热情都激发了出来。一名盲眼的胡人老头坐在角落里抱着箜篌,开始拉着中原人难懂的曲调。
喧闹中,一名满脸胡渣乞丐模样的男子斜靠在窗边的矮榻上,手里拿着个酒葫芦,唇边带着笑懒洋洋地看着这一切。进来的时候他对店小二说要等一个老朋友,可是半宿过去了,他的对面一直都是空着的。
“这倒是一派难得的太平风光啊,对吧?”他的手指跟着胡人老头的箜篌打着拍子,像似在自言自语道。
忽然门口传来了一阵马车轱辘的声音,然后挂在店前的棉布帘子一动,冷冷的风携带着暗香进来。场面不自觉地冷了下来,所有人都一愣,诧异地看着一名身形窈窕气质华贵却带着兜帽的黑裙女子款款走了进来,然后低头径直走到了那名胡渣乞丐对面。
这地方鲜少有女人过来,尤其是此时已经很晚了。
段无忧也显得很惊讶,因为这女子并不是他今晚要等的人,但他还是很快坐直了身体,忙不迭地要跳下矮榻,语气里也有点慌乱,“您怎么来了?我们到外面去说,这可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不必。”女子声音冷清清的,“这里就很好。”
说话间,女子便坐了下来。
桌上油灯昏暗,将两个隐隐绰绰的人影投在板壁上。
段无忧盯着安静的女子,半晌,叹了口气,只好朝店小二道,“给我们沏壶茶罢。”
小二手脚麻利地从掌柜那端着一壶粗瓷制的烫手土壶放在两人中间的小木桌上。离开时他偷偷窥了女子一眼,登时愣在了原地。那是他有生以来都未曾见过的绝美女子。
“快滚!”段无忧颇为头痛地伸脚踹了店小二一下。
“是..是..”小二这才踉踉跄跄地走开了,但还是在不停地回头,掌柜的问他话,也全然结结巴巴地语无伦次,惹得更多人往女子身上看。
段无忧瞪了众人数眼,无奈地耸了耸肩,将脏兮兮的手在身上擦了擦,再用一截衣裳包着烫手的壶柄给女子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粗茶,“这种山野小地方也没有什么适合您的了..只好请您将就一下吧。”
“谢谢。”女子抬起纤细白皙的手,端起了粗糙的茶盏,喝了一小口,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自然。她抬起头,开门见山地道,“之前拜托你的事,查到了什么吗?”
段无忧挠了挠头,低叹道,“那人很警惕,我们的人跟踪了几次,都反被发觉,暂时没有查到什么马脚。”
“是吗...”女子垂下了眉眼,压低了声音,“皇上还是很坚持要封他为丞相,我很担心...”
“我派去岭南的人也快回来了,希望到时候能有所发现。”段无忧道,
“嗯,我总觉得这个沈旭出现的时间未免也太巧了一点。”女子点了点头,低低地道。
沈家早在景帝时期便获罪被发配岭南,后翎帝继位后,因与沈家的间隙,也一直未曾传召沈家唯一的后人沈旭归京,只封了一个从八品的芝麻小官让他去云州任职盐运司知事。然,在燕翎帝驾崩后不久,本常年呆在岭南云州的沈旭竟被一伙歹匪截到京中,还能碰巧刚好遇到外出寻猎的皇上解救。而这伙歹徒最后也都在狱中上吊自杀了,没有一个活口。
“早两年我也不曾多想,毕竟皇上那时也还算听我的,并没有重用沈家的人..可是现在..比起我这个母亲,皇上如今更很信任的是他,每日都要召见他,甚至拿他当作父亲一般看待..”一想到沈旭极似燕景帝的那张脸,还有他每每盯着自己的那种眼神,冷岚歌忍不住攥紧了咯得她掌心生疼的粗盏。
“我最近真的心里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蹙起眉心道。
外面传来了风声,带着隐隐的啸声,吹得灯光更加忽明忽暗,胡人老头所拉的箜篌忽然变得有些苍凉萧索。
段无忧望着眼前这名日益纤瘦的美丽女子,说实话,如果他是个正常男人,这时候定会为这女子披上件外裳,或是给她一点依靠。
但真的很可惜,他不是。
所以他又只能给她加了点热茶,再安慰了一句,“请您不要太勉强自己。”
冷岚歌抬起眸,朝段无忧淡淡摇了摇头。
两人间忽然沉默了起来。
许久,只听冷岚歌涩涩地道,“最近真的不知怎么了...”她缓缓抬起手,按上胸前,“我还梦见了那个人。”她继续喃喃地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做这样的梦了。”
段无忧知道她说的是谁,但他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喝了口自己葫芦里的酒。
“抱歉,怎么突然跟你说起这些..”冷岚歌勉强笑了笑,然后站了起来,“希望下次先生能有所发现,朝廷中有能力又值得信任的人很少,所以才一直叨扰先生。”
“您言重了。”段无忧对上她的眼睛,看见她美丽的眸底仿佛沉淀了一层缥缈难言的雾气,“段某喝多了,请恕草民不能远送之罪。”
“不必。”冷岚歌轻轻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