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但没有一点着急,还越发的气定神闲。
他躲她,对她来说是好事。
如果对陆行舟而言,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他又何必躲她?
只有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有了不同的意义,才会产生不确定、退群、回避的心态。
他既然要躲,就给他躲吧。
姜芮如往常一样,每日下午去崇政殿教小皇帝读书。有时候会向内侍问一句陆行舟,有时候不问,随意得像是她问起他,只不过是心血来潮,临时起意。
夜晚,陆行舟私宅。
“……未时三刻教陛下习字,申时一刻用了点心,酉前回长安宫……”一人立于地下汇报。
等他说完,房中安静了许久,才响起另一道声音:“她还说了什么?”
“没有。”那人老实回答。
烛火微跳,陆行舟坐在暗处,看不清神色。
三七站在房外,百无聊赖盯着台阶下草丛里一只萤火虫。房门吱呀一声,有人出来后又关上了门。
他忙凑过去,小声问:“今天娘娘问起督主了么?”
二八仍是那副没有起伏的语气,“不曾。”
“哎呦,”三七一下子苦了脸,“今夜督主心情肯定不好,咱们又要不好过了。”
“是你不好过。”二八说。
三七很恨瞪他:“你小子别得意。你说你是不是傻?白天在娘娘面前,娘娘没问你不会提起吗?你不会引着娘娘去问吗?你说你这样的木头脑袋,长得不如我好,人没我聪明,嘴没我甜,碧桃怎么会看上你?”
二八没说话,只居高临下看了眼他的头顶,意思很明显。
三七气得跳起来踢了他一脚。
踢完后二八回去休息了,他还得唉声叹气的守着。
能怪谁呢?还不是怪自己嘴贱,好好的在督主面前瞎说什么心意不心意,这下好了,原本就不太正常的人,眼看就要整疯魔了。
可他真的搞不清督主到底在想什么呀。
说喜欢娘娘吧,他老人家好像没那个意思,这几天一直在回避。
说他不喜欢吧,最近两天又开始让人汇报娘娘的行踪,什么时间、在哪里、干什么、说了什么话他都要知道。
要是得知娘娘今天曾问起他,那周身的气势不说如沐春风,也是和风细雨。要是娘娘压根问都没问,那完蛋了,之后一整天,那叫一个阴风阵阵,毛骨悚然。
三七只能暗叹一声命苦,自己做的孽,哭着也要做完。
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天,陆行舟才恢复了往常行事规律。
姜芮来崇政殿时,总能见到他坐在书案后。但是与之前时不时过来与她说话的情况不同,现在陆行舟见了她,脸上虽然含笑,但语气生疏远离,像是她刚成为谢太后时两人的关系。
姜芮只当没发现他的异常,仍和从前一样,他若没来与她说话,她也不曾开口,只陪着小皇帝。
但是许多次,她都能感受到暗里打量观察的视线。
那视线有时候落在她脸上,反反复复扫视她的表情。有时候落在她拿书的手上,特别是当她将手稍稍举起,衣袖下滑的时候,聚集在手腕上的视线,几乎能够感受到热度。
若她察觉到什么,回视一眼,书案后的人面上含笑,镇定自若地移开眼。
若没有得到回应,那视线过许久才会收回去,这个时候,姜芮状似无意地往他那撇去,十有八、九能瞥到一张略显阴森的脸。
又过一小阵,天气越发炎热,先帝在时,往年这时候都会带着得宠的妃子皇子出宫避暑。
如今他不在,小皇帝又小,这事自然得姜芮安排。这几天,已经有后宫太妃来她这里询问,今年是否要去避暑了。
姜芮也不想在京城里呆着,虽说有冰,可还是热,而且除了御花园,宫里其他地方连树都少,一眼望出去,到处黄惨惨的,看着压抑。
但眼下整个皇宫都在陆行舟手中,让不让避暑,得他说了算。
这一日,姜芮布置了几个字让小皇帝照着写,自己出了内殿。
“公公眼下可有空闲?”
她刚刚往外走,陆行舟就已经察觉,装模作样看着面前的奏折,等她开口了,才放下折子,起身引她坐下,嘴角微勾,“娘娘有话请说。”
“最近日渐炎热,陛下年纪小,宫里几位太妃又体弱,受不得酷暑,我想是不是该安排出宫避暑了?”
陆行舟垂眼盯着自己手下的茶杯,杯盖有一下没一下拨弄茶叶,嘴角的笑越发明显,话里却听不出语气,“娘娘此举当真是为了避暑,还是——”
还是为了避人?
姜芮微微挑起眉头,“去避暑山庄不避暑,还能为什么?”
“娘娘果真不懂?”陆行舟意味不明。
姜芮便说:“公公有话不妨直说。”
陆行舟抬头直视她的眼。
姜芮不躲不闪。
他忽然笑了,笑意并未传达到眼中,“下臣错了,不是娘娘不懂,而是臣一直没懂娘娘。”
说完这句,他放下茶杯起身离去。
茶是好茶,姜芮目送他走远,又喝了一口。
三七紧跟在陆行舟身后,看着面前督主的身影,再回头看看坐在原地喝茶的娘娘,他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不久前才发生过,那时也像这样,娘娘拂袖而去,督主不紧不慢喝着茶。
只是不知何时,两人角色调换了。
回到长安宫,含烟期待道:“娘娘,陆公公同意避暑了吗?”
“且需商榷,必竟不是小事。”
“好吧。”含烟一下垮了脸。
姜芮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若想去总能去成的,只是早几日晚几日而已。”
含烟忧心道:“希望如娘娘所说吧。”
晚膳后仍有些天光,姜芮靠在窗前凉榻上,含烟守在身边打扇。
闷热了一整日,直到这会儿,吹来的风中才带着一丝清凉。
姜芮百无聊赖望着空中的红霞,忽然察觉到什么,侧头听了几息,对含烟说:“库房里有两匹云锦,趁现在凉快,你去取出来送到静太妃宫中,说是我给五公主做衣裳的。”
“怎么又要往别人那送东西?”含烟闷闷不快,还是起身去了。
她走后,姜芮一手托腮,望着西边天空最后一丝亮光。慢慢的,暮色终于吞没所有彩霞,本该掌灯的宫人不知为何没有出现,屋内屋外只余一片昏沉。
身后,微不可察的脚步缓缓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督主: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她喜欢我……
压抑着压抑着就变态了,变态了就好办了。
三七小声:本来就变态……
三七,卒。
第70章 阴鸷厂公10
远处宫殿华灯初上,长安宫掩藏在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