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着眉眼,抿唇轻语。
“傻孩子!”子兮笑着摸摸他的脑袋。
云承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子兮轻声一叹,拉着他往城门口走,然他却一动不动。子兮疑惑,回头看他。
云承微微歪着头,眼神不知瞟向何处。
“承儿。”子兮搬过他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你害怕了吗?”
“不……”云承猛摇头,“我不怕。”
“那你在犹豫什么呢?”
“我……”云承不敢再看她的眼睛,他怕自己深藏的懦弱被她发现,他怕在她眼里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有我在!”子兮抱了他一下,很快松开,接着继续拉着他往前走。
子兮二人在城主府门前停下,昔日恢宏的朱门已然不在,破旧不堪的院落昭示这里荒废了多久。
“进去看看吧!”子兮扭头看一眼云承,率先迈步上前,她相信他会跟来的。
“我来之时,这里已是这般模样,我亦无法分辨你家人的尸骨,是以,只好立了这个衣冠冢。”子兮在一处隆起的土堆旁停下,几块木板上刻了简洁的文字。
“我父亲他不在这里。”云承走上前,把那块,写有他父亲名字的木板拔起,抱在怀中,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承儿……”这样平静的云承,子兮很是担忧。
“姐姐。”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停下脚步。
子兮环顾四周,认出这里是云家后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石堆,她似乎能猜出里面埋了什么。
“父亲拼着最后一口气把我带到后山,我能做的,也只有让他入土为安。”云承扒开几个石块,也不管手指已经渗血,继续徒手扒着泥土,“我为了逃命,甚至连一块碑都没能为他立下。”他说着,手中动作不停,直到把木板结结实实地埋进去。
“承儿。”看着蹲在地上的瘦小身影,子兮无比心疼。她缓缓蹲下身子,把他抱进怀里。
“姐姐,你知道吗?”云承嘴角勾起浅浅低低弧度,“我夜夜做梦能再回来,能为父亲立块碑。我日日想着终有一日,我要找到仇家,为云家上下几百口性命讨回公道。我时时想着这云州还能再回到原来的样子,我云承能完成父亲的遗愿。”
“承儿。”子兮不知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只有更用力地抱紧他,给这深夜里,冰凉的小身躯传递温暖。
听着他喋喋不休地说着以前,说着那些欢快时光,听他隐含着恨意的语气道出那夜的情景,子兮并不打断。
不知何时,怀中的小人儿不再说话,只有绵长的呼吸声传来。子兮深出一口气,为他擦掉眼角残留的泪珠,抱着他往回走。
这一夜,子兮都未离开他半步,这个少年承受的太多了,她必须为他撑起一把保|护|伞。为何带他回来,再次面对这些残酷过往,对他或许太过残忍,可只有如此,只有正视他隐藏在心底的阴暗,他才能彻底从这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
她想看到的不是一个强颜欢笑的木偶,她想他是鲜活的。她不奢求经过这些事后,他还能如从前般纯真,却也不愿他背负太多。
这光复云州的责任便交给她!
清早的山林里,一堆火静静燃烧着,远远地,坐着一位少女,她盯着火架上的东西静静出神。
身后有细碎的声音传来,她牛扭头去看,露出一个温暖明亮的笑容,“醒了?”
云承惑于她这一瞬的光彩,心下一个窒息,呆呆地点点头。
子兮笑着摸摸他的头,起身走向火堆,取下烤熟的野味,扑鼻的浓香,她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露出满意的神情。
“那边有条溪流,先去洗把脸吧。”她手指向左边,对云承说。
“嗯。”云承点头起身。
睡了一晚,精神恢复不少,昨夜崩溃的情绪也已消散。子兮轻轻叹了口气,经历变故的孩子,总能快速长大。
两人填饱肚子,子兮又带云承去了昨夜那个地方,云承再次拜祭了自己的父亲。这一次,他没有哭,一切都很平静。
“承儿,你接下来有何打算吗?”子兮突然问。
云承先是一愣,继而回答:“跟着姐姐。”
“跟着我做什么?”子兮盯着他的眼睛,像是逼问。
“承儿就是想跟着姐姐。”云承垂下眼眸,抿唇道,“姐姐不是说过要陪着承儿一辈子吗?怎么要食言?”
“唉!”子兮一叹,让云承抬头看自己,她道:“承儿,你当姐姐看不透你的心思?”
“姐姐何意?”少年尚不懂如何隐藏情绪波动,子兮的话一出,他脸色便是一变。
“承儿。”子兮一脸严肃,“你若想继续跟着我,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云承的心怦怦乱跳,既心切又担忧。
“我要你当着你父亲的面立誓。”子兮看向木牌,神情又严肃几分,“此生不可复仇。”
云层呼吸一窒,眼神难掩惊愕与悲愤。
“怎么?”子兮云淡风轻地瞟他一眼,“做不到?”
“做得到!”云承垂头忍耐良久,心中的那份不甘、失落皆数上涌。他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压下去。最终出口的承诺也坚定无比。
子兮又叹一口气,她知她有些强人所难,可不得不如此。
“黄天在上,我云氏嫡子云承今立誓,永不为灭族之事复仇!”
他的声音响彻山林,“复仇”二字久经回响。
子兮如何看不出他的隐忍,她的心也钝钝地疼,伸手把他揽进怀里,眼下的云承对这个怀抱却有些抵触,却又挣脱不开。
子兮觉得她这两天叹气的次数已超过了她这十多年的总数,可还是忍不住再叹气。
他们未在此处停留太久,只待了一天,便离去。走出云州地界时,云承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眼中有不舍,有隐忍,有坚决……
南国地处九州大陆最南边,亦是一处富饶之地。南国都城郾,位于南国中心,大山是其屏障,长河环绕。
郾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上,除了达官贵人的住所,便是几家有名的茶楼酒肆,其中春江楼更是世家子弟聚集之所。
“这兰彧公子为何来我们南国?”春江楼三楼的一个雅间内,有人在议论。
“呵!”似乎有人不屑,“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那位独占皇上恩宠的公主。”
“当真如此吗?”有人怀疑,“这世间,想嫁与兰彧公子的女子何其多,才气样貌比之我们公主不差多少。且这兰彧公子自诩清雅高贵,又岂会为此事来我们南国?”
“其实,兰彧为何来咱南国,本公子倒是略知一二。”一年轻男子轻摇折扇,一副自信慢慢的样子,似乎他真是知晓此事。
“贺成,你祖父是中书令,消息自然灵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