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尸检结果显示,受害人的死亡时间,最终确定在案发当日上午的九时到十一时之间。”
方岚一愣,修长的眉毛瞬间皱起,脱口而出:“不可能!我进小卖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啊。”
詹台点头:“不错,你进小卖部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
“而在尸检报告确认的受害人的死亡时间,也就是案发当日的上午十一点前,你还在福建平潭的动车上。直到当天下午三点钟,才抵达厦门动车站。”
“正是因为受害人死亡的时候你不在厦门,完全没有作案时间,所以才最终确定了你和田友良的死亡没有关系。不批捕和释放,也是这个原因。”
每一个汉字她都听得明白,可是组合在一起她却又不是想得很分明。
方岚依然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半响这才开口:“你是说,案发当天下午我来到小卖部里见到田友良的时候,他已经死亡六个小时了?”
詹台点头,干脆挑明道:“对,你见到的田友良,是一具尸体。”
方岚下意识想笑想反驳。
她难道蠢到了连活人和死人都分不清的地步了吗?
她见到田友良的时候,两个人明明有问有答有来有回,最后还动上了手。
明明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一具尸体?尸体会说话吗?尸体能打人吗?
詹台见她不肯相信,不由提醒她道:“你仔细回忆一下,当天是否有什么特殊之处?”
方岚咬着下唇刚刚摇了两下头,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反应过来瞪大了双眼,扭头厉声问:
“詹台,尸检结果有没有说田友良的腿上是否曾经受过重伤?”
詹台回忆一番,并不曾记得尸检报告曾提及过这点,摇摇头。
方岚深深抿起唇角,回忆起当天见到田友良的情形。
屋内灯光格外昏暗,他高大的身躯隐藏在柜台之后。
田友良开口说话,像含了口水一样含糊,舌头仿佛打了结,捋不清楚。
田友良从柜台里走出来的时候,两腿像是僵直打结,用“挪移”的方式挪到了她的面前。
就连两人最后动手的时候,田友良都是直直地伸出胳膊,对准心口而来。
僵直不自然的动作。
方岚喃喃道:“这是…尸僵啊。”
这是通常在人死后半小时到两小时便会出现的尸僵!田友良说不清楚话,是因为僵硬的舌头没有办法满足发音的需求。他走路的姿势怪异,并不是因为腿脚曾经受伤,而是因为全身僵硬没有办法灵活地使用双腿。
而他最后直直抓她胸口,并不是因为他色心难挡,而是他的胳膊已经僵直,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出手!
她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看到的田良友,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可是怎么可能呢?”方岚烦躁地捋着自己毛糙的发梢。
“田友良如果已经死去多时,又是怎么可能与我对话自如,甚至和我动手呢?”方岚说。
“既然他死去宛然若生,除了尸僵之外与活人无异,又是为什么被我在手臂上划了一道之后,就会立刻倒地不起,彻底死了个透彻呢?”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方岚问。
詹台顿了顿,语带深意:“问题的关键不是怎么,而是谁。”
“是谁做到的?”
第44章 上滩乡
“人死灯灭, 魂魄皆散。肉体就如同一盏空壳。”詹台说,“去过西安吗?”
“秦始皇陵陪葬兵马陶俑, 两千余年深埋土中, 陶俑面容彩绘栩栩如生, 仿佛注入魂魄便可立时持刀上马披荆斩棘。”
“失了魂魄的尸体,皮肉枯竭之前可如陶俑,将孤魂野鬼收为己用,注入死尸之中,可可保尸身不腐栩栩如生。湘西有邪教蠡偈,极擅此道。”
方岚扬起眉毛:“所以, 田友良是死亡之后,尸体被注入了魂魄?注魂?”
詹台摇头:“不是。”
“注魂后的尸体, 行动僵硬不假, 但是绝无自我意识不可能开口说话, 更不可能与你对答如流, 有来有回交谈这么长时间。”詹台说。
“湘西蠡偈虽然已经没落,但是江湖上三不五时总能听到些他们垂死挣扎的消息。”
他语速渐慢, 像是在斟酌选择是否要告诉她, 或者是用什么方式告诉她。
方岚察觉到他的犹豫, 抬起眼睛,眼神清澈, 直直望过来。
詹台突然间就有了勇气。
世界上最孤独的事情, 大概就是身负一个无人可以倾诉的秘密。
他想知道她的故事,最该做的, 难道不是先分享自己的故事吗?
詹台定定看着她,突然出声:“方岚,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怀疑我的法器来源不明,特别是阴山十方的传教圣器,白骨梨埙。”
“我想告诉你,白骨梨埙并不是我偷来的,是我光明正大从师父手上继承来的。”
“我就是阴山十方的传人。詹台二字,左言右台,单名一个诒字。”
“我姓陆,叫陆诒。”
方岚手里的筷子砰地一下摔在桌面上。
她的神色震惊,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詹台冲她笑了笑:“你看,我也是有故事的。还是生死攸关身家性命的大故事。”
他两手一摊,带了几分坦然:“我的身份要是被你说了出去,以后在这江湖上也再也没有办法风平浪静地过日子了。”
“可我还是相信你。”詹台说,“我也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够相信我。”
方岚张了张嘴。
她当然知道兹事体大,詹台能够对她坦白,是一件极有风险却难有什么回报的事情。
如果说心里没有一丝暖意,那就是在自欺欺人。
毕竟她在两人之前交往的过程中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雷霆手腕和不择手段。
詹台还敢这样做,真的是铆足了劲儿,想拿真心换实意了。
她复又觉得他有点傻里傻气。像极了他这个年龄。
詹台看她不说话,干脆也不等她回答,摆一摆手继续说。
“阴山十方名声不好,我师父身体不佳,年轻的时候极擅隐匿和逃亡。我小的时候,曾听他讲过一个故事。”
“那年师父不过三十出头,心思已经很是阴险多谋。他从甘肃跟车前往宁夏,在中宁县上滩乡停下,便是听说当地有一远近闻名的气功大师,能驱虎驭兽起死回生,丹道筑基小周天,是以门徒甚众。”
“阴山十方受血玉之苦,师父自知命不久矣,所以苦心积虑寻找些延年益寿的法子。听那气功大师吹嘘得很是了得,便特意赶去。”
“他在大师的家门口苦等了多日,终于和其他一些前来拜师学艺的人被请进气功大师的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