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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广众之下,痛哭流涕、生不如死的。”

    阿笙蓦地瞪大双眸,怒道:“你要做什么!”

    庄敬亭拍拍背上包袱,笑道:“今日在花厅中,原本已无人信他是老头子的孙子,事情可以好好了结,能留得一条性命。偏偏有人要搞什么滴骨认亲,害得老子今夜不能好好睡觉。嘿嘿,这包袱里装了一副尸骨,真正的方老爷的尸骨。你猜我要做什么?”

    阿笙愣住了,便连张三不也诧异道:“你要换了方携泰的骨头?”

    庄敬亭笑道:“张三不,这十八年来你都不肯告诉我藏宝图在何处,今日有人提及,我才想起来,我竟没有去过那老头子的坟墓。”

    张三不道:“又是那个姓罗的?他究竟什么来头?”

    庄敬亭笑道:“谁管他什么来头,他还想分一杯羹,却不知老子早有打算。今夜先下手为强,到得明日……”话未说罢,阿笙冷道:“给方携泰修坟的人,不正是你?”

    庄敬亭像是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大笑道:“老子会去给老头子下葬?他活着的时候我便不想见他,他死了的模样,我更是一眼也不想看。不错,依他的性子,定要将那宝贝吞在肚里,他拿不到,也绝不会要我拿到!他却想不到,十八年后,他的皮肉都给虫子吃掉了,烂在地里,变成了白骨一堆,肚里的东西,却还会留下来!”他白日里温文尔雅,道貌岸然,到此时方露出真面目来,狰狞可怖,竟不像人类。

    阿笙咬牙道:“你能想到那棺椁中有藏宝图,旁人便想不到?只怕这时坟边已守满了人。”

    “不错,他们一个个都怕别人先下手了,今夜定要暗中监视,互相牵制,非要明日当众开馆不可。”庄敬亭笑道,“可惜他们谁也不知道,想去那老头子的坟墓,根本不用从地上挖下去。”

    阿笙皱眉:“这地道可以通到方家祖坟?”

    庄敬亭一手按在另一道门上,缓缓道:“这可不是地道,这是一座地宫。”那石门轰然打开,阿笙望见一条漆黑甬道。庄敬亭取下墙上油灯,点燃了持在手中,笑道:“老头子怕死得很,造了这蚂蚁窝似的地宫,稍稍不慎,便会走入死路,一直在此地徘徊到死。”他看向阿笙,忽抬手在墙上一按,一只长箭便自暗处暴射而出,擦过阿笙衣衫落在地上。箭簇闪着绿莹莹的光,显是淬了毒。“我既将你带到此处,又岂会大意让你逃了出去?你放心,明日那小子若还能活着,很快便会下来陪你。你两个本也做不了光明正大的夫妻,做一对地下鸳鸯,倒也很快活嘛。”说罢将石门一合,这暗室又变作先前模样,听得庄敬亭脚步声渐远,很快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阿笙沉默片刻,挪至灯下。庄敬亭送来的饭菜倒很丰盛,他用不了筷子,唯有捧起碗喝汤。张三不也探出手来吃东西,阿笙瞧见他双腕上两道骇人疤痕。“瞧见啦?这里,”张三不一指沿着那道疤指给他看,“挑了手筋,将骨头也搞断了。后来寻了个大夫给我治好。不过没甚用处,早就废了。”他双手不怎利索,颤颤巍巍的,当年的一代神偷,只能用汤匙慢条斯理地吃东西。

    “那个大夫呢?”

    张三不嗤笑:“你明知如何,又何必问?”

    “这地宫里藏了多少死人?”阿笙又问。

    “当年帮他杀过人的、知道他秘密的,我也不知有多少。听说封决也死了?那恐怕只有我一个还活着了。”

    “他的秘密是什么?”

    张三不头也不抬:“我不能说。”

    “到了这般田地,你也不肯说?”

    张三不轻笑两声:“他的秘密,也正是我的秘密。”

    阿笙沉思道:“当年是你们两人一起谋害了方庄主?”

    张三不笑道:“小阿笙,你莫试探了,我一个字也不会说。与其花心思来试探我,不如想想你要怎么出去。”

    阿笙将汤喝尽了,闭上双眸道:“这里处处都是机关,以我现在的身体,万一走错了路,便是一死。”

    “我以为相比于被人困在此地,永世不见天日,你宁愿死在路上。看来你不怎像你爹娘,莫说你爹爹,你娘也是万中无一的女豪杰。 ”张三不倒了一杯酒,懒洋洋偎在墙边,“他庄敬亭也不知道这地宫有多大,他走过的路,不过二三。十八年前,他假意在地道中杀了我,又将几个出口尽数掩埋,这地宫早已是一道走不出的死地。”

    “你对落梅庄很熟悉。”

    “傻小子,我想告诉你的事,自会告诉你;我不愿讲的,你试探也没用。你想逃,不如待他明日再来时——他换了方老爷尸身,想来会走近路回去,今夜不再来了——你将他点了穴道,拿刀逼在脖子上,直接问路为好。”

    阿笙蓦地睁眼,再度撑着墙壁站起:“他明日便会杀了传志,我们必须离开。你在武林大会替我们作证,揭露他的真面目——我靴子中有一把匕首,你替我拿出来。”

    张三不先是愣住,继而惊诧,待阿笙将脚伸至他手边时,更是哭笑不得:“他连你怀里的药都搜走了,竟不知你还有把匕首?且等一等,你怎没大没小的,老子赖好是你爹爹的兄弟!且慢且慢,便是我给你拿了出来,你要如何逃出去?何况你怎知道他要杀了传志?老子凭什么替你们作证?”话虽如此,他仍将二指在阿笙靴中一探,摸到了那把匕首,复喃喃道:“若是我,也想不到你竟在这里藏了武器。”

    阿笙脱了外衫,一面划出几道布条,一面道:“他可以容得你我活着,却绝对容不下传志。杀了传志才能永绝后患。他为何那样憎恶方携泰?”

    他手下动作委实不怎利落,将一把吹发立断的匕首用得歪歪扭扭,瞧得张三不胆战心惊,赶忙上前帮他:“说来可怜,方携泰活着时,对他不怎么好。你扯布条做什么?”

    阿笙咬紧布条一头,在腕上缠了两圈:“将你绑在我身上,带你逃出去。”

    张三不只觉他是异想天开,笑道:“臭小子,你不知这地宫里到处都是机关吗?你若绑着我,岂不是……”他脸色一变,又觉难以置信。阿笙已一脚踢他手腕夺过匕首,将它缠在右腕上。他口中咬着布条,说话便不怎清楚:“一旦触动机关,我便知走错了路,退回去就是了。”

    张三不气得双眉倒竖:“你想将我作人肉靶子?”

    阿笙淡淡道:“你不是宁愿死在路上吗?”

    张三不万万想不到,在地下困了十八年,今日竟要给一个毛头小子如此威逼,他虽觉阿笙是异想天开,却又知这人既然如此说了,自然做得到。他父亲也是这般性子。借着昏黄灯火,他将阿笙面容瞧了再三,忽有故人重逢之感,心生唏嘘,道:“你想离开此处,倒不是没有法子。”

    阿笙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