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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得不错,落梅庄的事我熟悉之极,比他庄敬亭知道得还要多一些。譬如说,”他拍拍身后阴冷的石壁,“他不敢在地宫中妄加行动,我却知道这处的地图。而且,将此事告诉了旁人。”

    阿笙这才停下手中动作。

    “当年给方老爷修这地宫的人,是我的一位朋友。修完地宫后,方老爷便将他杀了。他临死前告诉我说,这地宫看似千支万叉,令人摸不到头绪,实则简单至极,是以什么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术铺排,只要知道那口诀,便绝不会走入死路。我不懂这些,只是朋友临终所言,便将那口诀牢牢背下,而后说给了你爹爹听。他对此道颇有涉猎,可有教过你?”

    阿笙问道:“你当年是想让我爹来救你?”

    张三不嗤笑一声,似是自嘲,许久方道:“他深知我罪孽深重,这是当受的,决计不会来……当年他替我做了一件事,我无以为报,只有如此而已。心道有朝一日,这口诀兴许能帮他一二。”

    阿笙并没有问那是何事。十八年前,张三不在樊楼与谢慎山三人相聚,要谢慎山替他救人,要秦茗替他做了一事,想来也有事托于狄松,不知又是何事?他不肯说,恐怕今后也无人知晓了。

    张三不对阿笙道:“你听好了,那口诀是乾五坤八,巽六三……”

    这口诀并不成章句,都是零散的数字,杂以八卦五行之言,阿笙听他背过,席地而坐,思索许久,才道:“若是有纸笔加以计算,兴许能画出图来。”他拿了一只筷子,在地上写了几笔,却再握不住了。

    张三不捡了一只稻草放在身侧:“已过了一个时辰。庄敬亭总是亥时前后来送吃的,此刻当是子时。”

    阿笙道:“若记下由此到那墓穴的路……只要在明日开棺之前到了那里,便来得及。方老头葬在何处?”

    “落梅庄后园,再向北去二里余。”张三不叹息一声,“我不该告诉你这些,你知道我们此时身在何处?将那口诀算出地图来,又谈何容易?你倒不如拿我做靶子来得快些。”他又是一阵咳嗽,身体发冷,裹紧了衣衫缩得再紧些。

    “你只能挡得面前的暗器,后头的怎么办?顶多一成把握。背下地图,却是九成的活路。”

    张三不奇道:“背下地图?”

    “是。”阿笙闭眼,“请前辈帮我算着时辰,卯时一到,我们便走。”

    张三不见他双唇翕动,竟真的全神贯注算起那口诀来,一时无言。十八年来,他日日如临地狱,生不如死,却从未想过离开此地,到此时,竟生出些微盼望来:狄松还活着,谢慎山也还活着,他应该到地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奇门遁甲的东西我没太看懂,所以就没有详细写,还请见谅

    ☆、青山缭绕疑无路

    传志终是不舍得死。许是心头念着阿笙,上天眷顾,引他不经意抬头,瞧见屋上房梁,赶在来人进门前跃了上去。他摸到暗处,抱紧了刀,静静等待着。

    那人却没有进来。只叩了叩门,“咚——”“咚”“咚”三声,在阒静的夜中格外响,继而便再无声息了。

    传志屏息,死死盯着那扇门,门前的地上映着那人黑色的影子。阿笙教过他,凡事莫急莫燥,后发制人也未尝不可。那个人不动,他也不动。他听到窗外微弱的虫鸣,不知这时节里,是什么虫子还活着呢?

    不知过了多久,传志忽感到身下的房梁在微微颤动,几不可察的。他眯眼,看向月光照亮的一块光斑,梁上的灰尘着实动起来了。传志一手握紧刀柄。

    几乎没有什么声响,传志看到茶案后的一方地面,忽给人推开了。庄敬亭从下面走了出来。

    果真有地道!传志目不转睛地瞧着,想看他如何操控那石板门,却只见他轻轻一推,那门便被合上,融进了地面似的,不曾留一道缝隙。

    庄敬亭仍是白日的装束,两手空空。他看一眼门前的那道影子,背过身去立在茶案前,一面向茶壶中倒水,一面道:“事情已办妥了。”

    那人推门而入,笑道:“所幸这娃娃住得不远,姑娘们能替你把遗骨找来。若真真找了个京城的孩子,便是天王老子也救不得你了。”

    她一进门,传志脚底便生出一股寒气来:原来祝老太太和庄敬亭是一伙的!听她所言,那另一个方传志也是邻近找来的,不知遗骨又是何意?

    “都是老太太的功劳,如今万事俱备,到了明日,此事总算可以了结。这十几年来,庄某还不曾好好睡过。”茶案边是一只小炉,庄敬亭向炉中添了炭火,红色的火苗不住摇摆,不多时,壶中的水已沸了。用水涮了茶具,取茶时他的手有些抖,茶叶洒了些。祝罗敷轻笑一声,见他猛将茶匙摔在案上,骂道:“直娘贼的连个小娘儿都呒没碰!到了明日,到了明日……”

    祝罗敷笑道:“到了明日,老朽亲自为你寻几个姑娘来,如何?”

    庄敬亭冷笑,仍是泡茶:“我瞧你那个阿柔便很贴心。旁人我也信不过。”

    “使不得,老朽也就这么一个贴心人。庄先生还是疑心太重,苏州城里恁多烟花柳巷,还找不到一个称心的姑娘?”

    庄敬亭鼻中一嗤,为她倒了碗茶:“事已办妥,今夜找我还有何事?”

    祝罗敷接过,指尖在茶碗上摩挲再三,并不去喝:“庄先生没有话要同老朽讲吗?”

    “老太太想听什么话?”

    “庄先生竟不知老朽想听什么话?”

    庄敬亭不动声色退后两步,倚在茶案上笑道:“一切都在你我预料之中,还有什么是老太太不知道的?”

    祝罗敷放下茶碗。传志先前当她是个和善的长辈,身躯稍稍佝偻,说话也是温软的。从不知她还可以将脊背挺得如此笔直,连声音也是凛冽的:“你要同老朽装傻?”

    她眸中精光乍现,庄敬亭当即跌坐在地。

    “你莫忘了老朽为何会站在这里。老朽再问你一次,可还有话要讲?”庄敬亭面露恐惧,啊啊张着嘴,无法发出声音。祝罗敷冷哼一声,不屑道:“若非为了天下至宝,何苦同你这种货色来往。”衣袖在他面上一拂,他才接连咳嗽着,喘过气来。

    传志不懂狐媚之术,瞧得惊诧不已,又想:原来姓庄的也不怎厉害,这样微末的功夫,当年怎就谋害了方家?

    庄敬亭爬起身,一连喝了好几口茶,才喘息道:“那藏宝图……确确实实,就,就藏在老头子肚里。”

    传志一惊,连祝罗敷也蹙眉道:“岂有这样的事?”

    庄敬亭一抹嘴,阴恻恻道:“藏宝图是画在羊皮上的,外头又裹了蜡,不知他如何放进肚里的,现今皮肉化了,那蜡丸就掉了出来。”

    祝罗敷沉吟道:“十几年不曾给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