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缠着大哥哥了,大哥哥也累了,我还有事要和大哥哥说。这么晚了,该睡觉了。团团,小球,你们两个照看弟弟妹妹们睡觉,不许说话打闹,更不许偷吃东西!”
团团和小球年纪较大,原本都坐在秋燕辞身边,对他所说的一切都心生向往,恨不得听他讲上三天三夜。此刻听阿盘一喊,都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吆喝着让大家去睡觉了。睡眼朦胧的小孩们强睁大眼睛:“大哥哥,你以后还来吗?”
秋燕辞道:“只要你们不讨厌我,我可以经常来。”
大家欢呼雀跃,一边笑着,一边跑去乖乖睡觉了。
秋燕辞站起来,退到了门口看着他们。
这个小小的破屋子里,挤下了十二个孩子,他们没有被褥,直接躺在干草上,身上盖的也是用干草编的草席,年纪大的孩子搂住年纪小的孩子紧紧缩在一起,躺下去的时候还能听见他们仍未平息的兴奋下的窃窃私语。
几个四五岁的孩子已经睡熟了,团团轻声说道:“睡吧睡吧,别担心,明天还有肉吃,以后都还会有肉吃的!”孩子们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脸上幸福的笑容就像凝固了一样,迟迟没有散去。
秋燕辞突然有点不忍心再看了。一顿吃得饱的饭,几只发冷的烧鸡,几件没有听过的故事,就让他们变得宛如世上最幸福的人。也只有这样卑微的人生才会如此容易得到满足吧。
这让秋燕辞想起了多年前的自己。那时候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已经记不太清了,可能也像他们一样,能吃上一顿饱饭就心满意足了,不然也不会把那个身影印在脑子里,一记就是十几年。
阿盘见大家都安静地睡下了,于是就吹熄了蜡烛,轻手轻脚地退到外面,小心地把门关上了。转过身,他发现,秋燕辞抬头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眼中是溢出的星星点点的哀伤。
阿盘见了那眼神,突然有点难过。他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只觉得大哥哥一定很伤心,才会有那样的神色。
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大哥哥?”
秋燕辞毫无反应,阿盘提高了一点音量:“大哥哥?”
秋燕辞从漫漫的思绪里突然回过神来,弥漫在周围似有若无的哀伤转眼消散于无形,他低头看着阿盘,笑道:“去前面走走?”
“嗯。”阿盘紧跟在秋燕辞的身后,向着灯火通明的闹市走去。
通向闹市的小路人烟稀疏,只有鸣虫发出幽寂的叫声。晚风甚是惬意,秋燕辞的发丝随风轻轻飞扬,脑袋也变得清明不少。
秋燕辞问道:“阿盘,那件事情现在进展得怎么样了?”
阿盘本来只是默默地在后面走着,脑子里想的是刚才弟弟妹妹们幸福的笑脸。秋燕辞一开口,他愣了一下:“啊?”随后又突然反应过来秋燕辞问他的话,连忙道:“啊!那……那个……还没……”
秋燕辞本来也没觉得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并没有太过失望,反倒是阿盘,支支吾吾地低头小声道:“大哥哥,对不起,我们太没用了!”
秋燕辞失声笑道:“你们没有对不起我呀,道歉做什么?在茫茫人海里找一个不知道是谁的人,不可能那么容易的,你们要比我有用多了,不然我也不会拜托你们呀!”
阿盘咬了咬嘴唇,那神情简直要哭出来了。片刻之后,他仰起头看着他,眼中是闪烁的水光:“大哥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找到她的,相信我们!”
秋燕辞揉了揉他的头:“我一直都很相信你们啊!”
接近闹市,人声渐渐鼎沸起来,一盏盏散发着昏黄亮光的灯笼点缀着街道,连成一片,将黑暗驱散出这片喧嚣繁华。即便是入了夜,街上行人也依旧没有减少,他们大多是出来寻欢作乐的,小贩的吆喝声和行人的说话声交织在一起,热闹之景丝毫不输白天。
阿盘很少在晚上的时候到这边来。弟弟妹妹们还小,身体正处在发育的阶段,晚上一般都是早早就睡下了,但出于孩子对于繁华之地的向往和爱玩的天性,他们一直都很想到这边来,哪怕只是看看。
有一次阿盘禁不住孩子们的央求,勉强同意他们到这边来玩玩,大家高兴的像过年一样,喜气洋洋地跑去玩了。阿盘怕他们被人群冲散,让团团和小球分别带着几个人,千万不能离身边太远。
阿盘自己也带着三个孩子,在街上随便转悠。三个孩子都不到十岁,满怀激动地跑来跑去,走走这儿看看那儿,恨不得今晚就一直在这里疯下去了。
阿盘自己也挺高兴的,这么多年来,所有值得让人兴奋的事和物仿佛都被岁月搅成碎片,卑微得只能终日与肮脏寒冷和谩骂嘲讽为伍,几度从危险甚至死亡的边缘挣扎,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着,他只能日复一日地忍受着白眼,机械地跪在地上行乞,尽量填饱肚子,努力让自己知道自己一直还活着。因此直到那时他才发现,只是像普通人一样逛逛夜市,竟会觉得如此幸福。虽然街上的行人依然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们,甚至是远远的躲开他们,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几个孩子围在吹糖人的小摊面前,眼睛直放光。小贩们怒气冲冲地轰着他们:“滚开滚开!小要饭的滚一边儿去!没钱别挡着我做生意!一身晦气!”
阿盘看着孩子们垂头丧气委屈巴巴地离开糖人摊子,他攥了攥干瘪的钱袋,咬咬牙掏出了几文钱。他冲到摊子边,趁小贩还没有发火,把攥着钱的手伸在他面前一摊:“一个糖人。”
孩子们紧紧抱住阿盘,笑声宛如遇见了世界上最好的事。然而一个小孩刚刚接过来,还没宝贝多久,就见团团慌慌张张地从远处跑来,一边跑一边喊:“盘子哥……盘子哥!快……出事了!”
阿盘脸色一变,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团团跑到跟前,手扶着膝盖,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柳……柳泥巷口……小雪……小雪……小雪让人给……哎!我……我还没……没说完呢!”
阿盘早就跑得老远:“看好他们几个!”
等阿盘到的柳泥巷口的时候,小球正抱着小雪,茫然无措地坐在地上,空洞的眼神没有一丝光芒。直到看见阿盘,他才颤抖着双唇,吐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阿盘……小雪她……”
一瞬间,阿盘的大脑一片空白。小雪怎么了?为什么一动不动?为什么满头是血?他有一肚子的疑问无法问出口,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难受到想发狂。他几乎迈不动步子,一寸一寸地挪到了他们身前。其余孩子们都围在小雪旁边,哭声在黑夜里飘荡,让人肝肠寸断。
阿盘蹲下来,看见小雪紧闭的双眼,突然发疯了一般,一把将她背起,拔足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