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灯饮了一杯又倒一杯。
桑十一这一觉睡到了明月当空,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发现楚灯还坐在石桌旁,看着自己的佩剑枯荣出神。
第一次醉酒,他头有些疼,楚灯的面容在月光下越发清俊无暇,让桑十一暂时忘了这厮平日里是个多么讨打的货色。
“醒啦。”楚灯见他转醒,收起了枯荣,抬头望月:“你看这月色如何?”
桑十一抬头,明月皎洁,如玉盘高悬于天幕,可桑十一实在不知道月亮有什么好看的,醉过酒的脑子里一团浆糊,便道出心中所想:“只有月亮太过单调乏味,不如满天繁星璀璨夺目。”
楚灯微怔,看着桑十一的目光深深的。
这孩子浓墨重彩的俊美容颜像极了他师兄,可这性格却和他师兄相差十万八千里。
楚灯这油嘴滑舌的性格就是照模照样地跟着姜祈学的。
姜祈喜欢看月亮,以前经常带着楚灯去看月亮,一看就是一晚上,到最后都是喝酒喝醉了趴在楚灯肩上抱怨什么魏紫又跟他闹矛盾了。
魏紫是桑十一的娘,方丈的丹师。
那时的楚灯很嫌弃姜祈,在他看来,为了一个女人整日烦忧不是大丈夫。
可姜祈对他是真的好,且姜祈之死再怎么说都跟他有关系,他不得不将这份愧疚弥补在桑十一身上。
如今他带着十一来看月亮,十一却说他喜欢看满天繁星璀璨,不喜月色单薄。
“十一,你开心吗?”楚灯突然问。
“看见你就不开心。”桑十一嫌弃地回答。
“哈哈。”楚灯没把他的回答当回事,自顾自地道:“当初救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崽子,如今都长这么高了啊。”
桑十一身量渐长,才十六岁就只比楚灯矮半个头了。
楚灯:“今天是你生辰啊,你不会忘了吧,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桑十一就想打人,他自己的生辰,为什么要被楚灯带到这里来做饭?难道不是应该楚灯做或者带他出去吃吗?
“楚灯,当年你为什么要救我?”桑十一还是问出了口,这个问题他想了多年,却一直没有想明白。
因为楚灯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心甘情愿养一个小累赘的人。
天色太暗,桑十一没有看到楚灯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
“因为我有善心啊,不忍心看你一个小崽子流落街头。”楚灯随口道。
好在桑十一并不想深究这个问题,在他看来,楚灯救他或不救他,都是缘分。
“我们在蓬莱待不了多久的,最多五日便要启程,你和景故就留在这里,我师尊不会亏待你们的。”楚灯想起浮絮和归芹谷,只觉得头疼。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虽然不想关心楚灯的去留,桑十一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说不清楚,归芹谷太远了,来往便要费上半年。”说到这里,楚灯突然意识到了自家徒弟的别扭,打趣道:“怎么,都十六了,还这么离不开师父啊?”
“谁离不开你了!”桑十一想也不想就反驳,“我只是在想你个讨厌鬼要走多久,我能得到多久清净的时间罢了。”
楚灯太了解这小子的口不对心,笑笑不说话。
“啊对了,忘了说正事。”楚灯突然想到了什么。
“什么?”
楚灯:“蓬莱地大,家族城池众多,你就待在永蔚城,平日里少出蓬莱宫,明日我可带你去永蔚城玩一玩,以后若是出了蓬莱宫,遇到那些大家族里的人离他们远点,记得努力修炼,等我回来要检查你修为的。”
“你怎么这么啰嗦?”桑十一不耐烦地道,“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要听你师祖的话,别欺负景故,记得给琉璃做鱼吃,离那大夏太子和丞相之女远点......”楚灯一唠叨起来就没完。
“楚灯,闭嘴!”桑十一不想再听他讲话。
楚灯无视他的感受,继续唠叨:“......盛衰是个好法器,你要参透参透,跟它磨合,平日里少出去惹事......”
桑十一忍无可忍,怒而起身进屋,反手关门上了锁。
楚灯:“......”
所以他今晚睡哪儿?
楚灯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要踹门了,过了一会儿,桑十一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困了自己进来睡觉!”
到底养了他七年,还是有良心的。
楚灯继续坐在院中看月亮,有些惆怅,七年前找到桑十一后,他们一天都没分开过,如今一别怕是没有三五年回不来,竟还有些不舍。
有些担心,怕自己不在有人欺负他,怕他出去惹了事没人给他撑腰,怕他吃不好穿不暖。
难道这就是父爱?
楚灯觉得自己真的养了个儿子,这儿子还是从他死鬼师兄那里抢来的。
楚灯第一次发现自己是个操碎心的老妈子命。
一道水蓝色身影突然出现,琉璃站在楚灯面前,神色间难掩欢喜。
“找到他了?”楚灯早有预料。
“嗯。”琉璃坐下来,晃着双腿:“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了。”
“怎会?”楚灯换了只腿翘在上面,手撑着头,“当年答应了帮你找,你守诺救了我,我自然得给你找回弟弟。”
“所以,虽然你很多时候都很讨厌,还是谢谢你。”琉璃舒出一口气,笑得开心。
“弟弟帮你找到了,你要和我解除契约吗?”楚灯问。
当年他为了离开三岛受了重伤,是琉璃救了他,条件是楚灯必须带着琉璃去大陆寻找她的弟弟。
而琉璃身为三岛所剩不多的神兽狻猊,除非与人订下主仆契约,否则离不开三岛,琉璃为了找到弟弟身上与她想通的一丝血脉,不得已跟楚灯定了契约离开三岛。
“算了吧,你帮我找到了他,我可以给你当一辈子契约兽,反正你死了契约自会解除。”琉璃不甚在意,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