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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三庄去其二
    见祝彪和祝龙相续毙命,兄长又搬来救兵,扈三娘疲惫的心灵终于得到一丝解脱,忽觉眼皮异常沉重,继而浑身疲软无力,双腿承受不住,顿时摔倒在地。扈成见状大惊,急忙跳下马来,不顾一切的跑向妹子。

    “你这厮们要死要活!?想死便继续在马上挺着,免得老爷砍错了人,坏了我梁山不杀俘虏的规矩!”縻貹朝这伙溃兵喝道,说完直把那柄开山大斧在空中一抡,虎虎生威。

    投降还是死拼,成了此时每个侥幸杀出重围的官军脑海中的难题。犹豫之时,有人将目光转向正在战场上和豹子头林冲厮杀的主将董平。

    眼见两人酣战至此也有几十回合了,哪知往日里威震禁军的主将完全看不到任何取胜的希望,众人不禁为之气沮,又挨了一阵,终于有人受不住煎熬,直将手上兵器丢弃,翻身下马。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只见众人纷纷学样,縻貹见状,心有不甘道:“难道真无一条好汉与我厮并一场!?”

    手下人马是死是降,完全影响不到董平,他此时一门心思想要摆脱眼前的林冲,不然若等刚才和自己大战一百回合的汉子上来,此番定无生机。

    想归想,做起来却难。只见林冲那杆枪神出鬼没,如影随形,直叫董平叫苦不迭。两人又斗了十余合,董平见这样下去终不是头,直把心一横,漏了个破绽,放林冲长枪进来,只听一声钝响,枪头破甲,一股剧痛袭上董平心头,董平咬紧牙关。右手挡住林冲的枪继续深入,左手却往林冲坐骑刺去。

    林冲见状,心中一禀。暗道这人倒是个狠角色,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只见林冲右手收枪,左手上拉缰绳拽起马头,董平一枪刺空,却反应极快,就势在马身上一带,便见白马身上显现一条血痕。

    林冲见此人伤了自己坐骑,心中忿怒。手上再不遗余力,照着董平便猛刺过去,董平见这一枪来势凶猛,自身又刚中一枪。不敢硬扛,双腿夹住坐骑,上身急速向后仰下,饶是他身手敏捷,却仍叫林冲一枪戳飞头盔。

    董平大骇。忍着伤痛,奋尽全力使双枪抵开林冲这杆枪,也不顾眼下披头散发,形象全无,催马便逃。林冲看了看自己坐骑的伤势,并未上前追赶。

    董平摆脱了苦战,这才放下心来,望小路逃命而去。哪知此时他精神一放松,却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顿时心急如焚,暗道莫不是叫林冲那枪划到自己面上!?千万莫要毁了自己这副潘安之貌才好!

    “罢了,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不必追了!”林冲对上前来请命的部下道。旋即跳下马来,查探坐骑伤势,这时縻貹笑嘻嘻的捡了头盔过来,道:“林冲哥哥好本事,这回取他头盔,下回取他头去!”

    縻貹说完见林冲的坐骑受伤,只见他把还带着血迹的头盔一丢,跳下马来,上前察看白马身上的伤势,林冲见状道:“你还懂这个?”

    縻貹有模有样的看了一阵,也不说话,把身上盔甲脱了,撕下里面衣衫,给这马匹包扎,但凡宝马都会认人,一般都不叫主人以外的人靠近,哪知这白马到了縻貹手上,便如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一点也不见外,因它的配合,縻貹很快替它包扎好伤口,望着林冲笑道:“你忘了我是干甚么出身了!这伤不轻也不重,叫皇伯乐给它上点灵药,再将息个十天半月便好了!”

    林冲见说抚额道,“忘了你是猎户出身了!”说完又笑道:“可不是皇伯乐,是皇甫伯乐,兄弟你可莫当本尊的面这般叫!”

    縻貹“啊呀”一声,道:“我一直这般叫的,前些日子跟他学医马,还叫了好久,他怎地也不怪我?”

    “他又打不过你,怪你有何用?”这时王伦带着众人过来,焦挺听到縻貹的话,直道。

    众人都是大笑,縻貹指着焦挺笑道:“没面目,走!回去比试兵刃去!”焦挺把头一偏,闷闷道:“只比拳脚,不比兵刃!”

    见大家心情颇好,互相开着玩笑,王伦望着扈成笑道:“山寨弟兄玩闹惯了,你和妹子上了山,莫要拘束,就把山寨当家,山寨里都是自家兄弟,却没有外面那些龌蹉事!”

    “哥哥此番替小弟报得杀父破家之仇,小弟和妹子无以为报,日后唯哥哥马首是瞻!”扈成跪拜道。

    扈三娘伤心过度,身子有些透支,此时昏迷过去了,倒也没甚么大碍,王伦叫吕方带人将她抬了下去,是以此时扈成能够平心定气的站在这里。

    “哥哥,小弟无能,叫董平跑了!”林冲上前请罪道。

    王伦摆了摆手,对扈成道:“这厮再怎么跑,也跑不出京东去,兄弟放心,迟早替你捉了这厮,报了杀害太公的大仇!”

    扈成闻言,便要拜下相谢,却叫王伦阻住,扈成见拜不下去,只好起身,王伦拍了拍他的肩膀,复对林冲道:“兄长,阵前厮杀,胜负无常,没有说必须捉谁、必须得胜的道理,谈不上甚么罪过,莫要自责!”王伦说完,扈成也在一旁相劝,听俘虏说妹子是眼前这位林教头救下的,心中对他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怪他叫董平跑了。

    林冲和王伦肝胆相照,不需要用言语解释甚么,两人目光一触,便已了然对方心意。此时只见林冲朝扈成拱了拱手,道:“再遇这厮,定擒下交予贤兄妹处置!”

    扈成连忙抱拳感谢,縻貹见说,又回去把董平的头盔捡起,交给扈成道:“咯,你那仇人的头盔!下次叫他撞到我手上,我便扭下他的人头与你!”

    扈成闻言,眼眶湿润,接过縻貹手上头盔,朝他和林冲拜下道:“多谢两位哥哥成全!”

    縻貹大笑,道:“军师哥哥请你上山,做了山寨头领,那大家日后都是兄弟!你身上的仇自然也是我身上的仇!莫客气莫客气!”

    扈成此生哪里听过别人与他说起这么提气的话,只觉无比暖心,又想起王伦刚才所说的,山寨里都是一家人的话,现在算是深有感触了,比如眼前这位黑哥哥看着甚是粗豪,却是心地朴质,那位林教头却是温文尔雅,举止有礼,就是这样两位性格完全不同的人,却能让你感受到别无二样的兄弟情谊。

    看来是自己命中与这梁山有缘了!扈成正在心中暗叹着,忽见这时袁朗赶了过来,上前对王伦禀报道:“哥哥,这厮们身上盘缠不少,搜出来差不多十多万贯钱财!”

    “这些钱财都是扈成兄弟家中积蓄,叫弟兄们收集堆好,一会归还原主,另外跟兄弟们解释清楚,这些财物不算缴获,叫大家莫惦记分红!”王伦笑道。

    众人闻言都笑,縻貹叫道:“为兄弟报个仇还惦记钱,若我营里有这样的人,一脚踢死他去!”焦挺少见的咧嘴一笑,道:“你若是以身试法,我却少了个冤家!”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却见在这笑声中,扈成朝王伦拜下道:“若无哥哥,小弟便已家破人亡了,小弟愿将家中钱粮一并献给哥哥!”

    王伦见说,上前去扶扈成,并开口道:“山寨却没有取弟兄们私财的规矩,兄弟莫要多礼!”这话虽是笑着说的,但是言语之间,此事不容商量的意思还是表示得很明显的。

    扈成见王伦真心不收,低头想了想,道:“哥哥不依小弟一事,小弟却不起来!”

    “兄弟所谓何事?请说!”王伦笑问道。

    “我家中还有七万多石粮食,愿全部卖给山寨!”扈成面色诚恳道。

    王伦见说一笑,道:“没问题!山寨都收了!兄弟请起!”

    扈成忽的站起,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然是生意,卖家开价,买家付账!我家粮食都是陈粮,我做主了,全部七万石便卖他个七两金子!还请哥哥给钱!”

    众人事先都是不解,此时等扈成吐露实情时,这才了解到他的心意,不禁都放声大笑。王伦见他绕了个圈子又绕回来了,心有感慨,自己要是再推,只怕他心中不安,想了想,摇头叹道:“这么赚的生意,我还是第一次做!只是这么亏的生意,兄弟你可不能再做了!”

    扈成见说大笑,道:“借哥哥吉言,小弟日后保证稳赚不赔!”

    扈成变相献粮成功,两边皆大欢喜,众人又笑谈一阵,王伦便分派任务道:“五七万石粮食不是个小数目,一时半会也运不回山寨,便请林教头带磐石营驻扎扈家庄,扈成兄弟同去,看有甚么没办的事,趁这次都办了罢!縻貹和袁朗两位兄弟立刻带着俘虏回山,顺便将三娘子带回山寨休养医治!另外通知杜迁组织车队,从明日开始去扈家庄运粮!常言道:一客不烦二主,还是请縻貹、袁朗两位兄弟带着人马沿路护送!”

    縻貹闻言大笑,道:“军师哥哥瞧好了,保证不漏半粒粮食在路上!”王伦点头一笑,这时林冲问道:“哥哥此时便回山寨,还是与小弟同去扈家庄?”

    王伦抬头看了看天色,对大家道:“我本来今日要去二龙山接徐教师回山,此时天色也还不晚,老六还在岸边等着我,我便去青州一趟,少则一两日,多则三五日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