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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西南那边二十万同胞在新年里远离贫困、压迫、战火。
…………
王巨皱了皱眉头。
不要看范纯仁这个问题颇类似造航母不如养母鸡,但它在现在宋朝真的有市场。
还有范纯仁的为人,王巨不想交恶,这个不交恶与权术的不交恶无关,后者是一种临时性的避敌行为,这种不交恶,几乎是发自王巨内心深处的。
有这种思想了,就更难反驳了。
于是王巨想了一下,这才问道:“范公,何谓君子?”
张载就在不远处,他官职比王巨还要低,坐在下首的,听到这里,展眉笑了笑。
何谓君子,王巨拜师时张载说得很清楚,君子温润,温润似玉。不但张载,张载弟弟张戬也是这种思想。
按照这种标准,那一人是君子,非是范仲淹,而是李沆、杜衍、张知白、张载,富弼与范纯仁只能勉强算是大半个君子。
但这种君子肯定不是司马光眼中的君子,也不是范纯仁眼中的君子。这个范纯仁还真没有想过,王巨问了,他也想了想,才答道:“公大于私,德胜于才是谓君子,私大于公,才胜于德是谓小人。”
在司马光眼中的君子根本不是范纯仁眼中的君子,德大于才就是君子,朝廷就要用这些人为官,那么是否只要有道德,有操守,那怕才能就象晋惠帝那样,也是君子,也要重用?
况且何谓道德?
范纯仁也不傻的。在他心中公大于私就是君子,私大于公就是小人,与他父亲想法差不多。但这样一说,王巨岂不是大大的君子。于是又将司马光的君子论加了上去。
“范公,下官算不算君子?”
君子欺之以方!
如是司马光,王巨不会傻呼呼地问,他能找到十条理由证明自己是小人。
不过是范纯仁就能问了。
在范纯仁眼中,王巨肯定属于那种才大于德的人,但也是公大于私的人,至少眼下所做的假像是公大于私。
“君不能算是小人,但也不算是君子。”
“我学习的榜样就是吕夷简公。因此定下来不是君子,谢过范公能够公正评价。”
吕公著吕公弼兄弟在远处都是一声闷哼,王巨动不动拿他们父亲出来说事,也将他们恶心了……
“不过范文正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让下官崇信万分。前年我在华池县,需一将率领骑兵吸引西夏人注意力,这一去多半是有去无回,胡谦说,吾愿往。无论是范文正公。或是胡谦,下官都学不来,真的。不过下官一直有一个梦想。梦想我们共同努力,让大宋不再受胡虏欺负,不用再岁币买安,边境安定。下官一直有一个梦想,让大宋人人温饱,不论贩夫走卒,贫困百姓,都有温暖的衣被,足够的粮食。为了这个美好时代。下官愿往!”
王巨所在的位置,多是中低层官员。
王巨声音不大。但是最后一句吐出,四周的官员全部缄默。有一些年青的官员眼中闪过一丝崇拜。
范纯仁脸上终于出现一份郑重。
毕竟王巨是当着大家的面说出这句话的,等于有了那么多得力的人证,万一以后王巨做不到,就会被天下人嘲笑了。
这等于是一份很庄重的宣言誓言。
那么王巨真如司马光所说的那样不堪么?
“范公,可能我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会用一些大家都不能接受的方法,无妨,吾愿往,不管你们是将我看成了君子,还是小人!”
张戬在后面小声说道:“兄长,你这个门生收到了。”
“不要夸他,这小子,有时候让我也头痛啦,”张载眼中却是自豪的眼神。实际这几年,王巨所做的,已经远超过张载对王巨的寄望。
“因此范公,请相信我。那么我再说两个问题,第一条,你的父亲范文正公于西北广置堡砦,由此朝廷得计,宋夏议和后,非是西夏不犯边,而是多次犯边,只是前线诸堡砦存在,卡住了各道路咽喉,西夏不敢大军深入,为何,一旦大军深入,首先粮食运输就是一个难题。大顺城之战,蔡公与下官侥幸大捷,正是与此条有关。”
“范文正公堡砦战术是利于边防,但范公,你可想到过国家财政败坏,堡砦战术在里面充当的作用?每筑一堡砦,国家就不得不增驻大量禁兵,粮食物资器甲的损耗,国家每年多开支几何?但为何没有人反对,相反的,前线官员,特别是有作为的官员,还在陆续扩张堡砦?”
“朝廷边策以防为主,禁令反攻,也就是我朝边境军民只能被挨打,没有权利主动打人,恩,就象我朝的户等,西夏与辽国,那怕是交趾,他们都是主户,而我朝是佃户,主户与佃户相处,佃户无论怎么争,都是居于下风的。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逼着前方官员不断地加强防御。由是每年朝廷仅在陕西的兵费就花掉了两千多万,三千多万!”
范纯仁继承了范仲淹的德操,然而无论政治或军事,都远不及范仲淹了。
因此相信他的话是发自内心的,不过因为见识跟不上,所以今天才责问王巨。
王巨说强军,强军就得花钱,比如器甲必须得跟上,劣制器甲得淘汰更换。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担任将士产生误会,重新开边,战火一起,国家财政更紧张,百姓又掉入苦海了。
想法也不错,但庆历战争当真那么打的吗?当真需要那么多费用吗?当时情况与现在情况是两样吗?
这个范纯仁则没有想过了,或者说他想不到,想不明白了。
所以王巨用范仲淹对付范纯仁,朝廷用了你老子的堡砦战术,可你有没有想到过你老子这个堡砦战术花需多少?不要搞错了。不是建堡砦费用,而是一年大量屯兵会增加多少费用!
但你老子做错了吗?没有错,这也是被逼的。
与堡砦战术所增加的花费。未来军器监又会增加多少费用呢?你老子造了十艘航母,难道不允许我造一艘护卫舰?
“第二条。强军备战不是等于开战。当年范文正公于西北,修堡砦,整军械,练将士,编蕃骑,连蔡公与下官在庆州还享受了范文正公余泽恩惠,特别是老蕃将赵明,但范文正一生可主持过大型战役。或者说主动入侵到西夏境内?即便成立军器监,那也是改革器甲制作贮藏的漏洞,至少不能再象现在这样,交给将士的器甲有一半不合格了!在这个基础上,国家若是经济宽裕,可以大量生产新式铠甲武器,或者召回一些不合格的器甲,进行换装。若是经济不宽裕,那么就不扩大器甲的生产。比起范公正公当年在西北所做的,差得太远了。又与武将有什么关系?”
还是用范仲淹对付范纯仁。
释疑了,王巨坐下。
也不能小看范纯仁的。
可能是赵顼与王安石想用富弼做挡箭牌吧。
然而富弼也不会那么傻,说了几句话。发出一个信号后,然后在家“生病”了。范纯仁便说道:“富弼受三朝眷倚,当以天下为重,可是富裕恤己胜过恤物,忧虑自己的病胜过忧邦,致主处身,二者均失。富弼与臣原先素厚,臣在谏院,不敢以私谒拜见富弼。当面忠告,请陛下将此奏递给富弼。让他反省。”
不要搞错了,你才是真正首相。难道坐看着王安石胡来,只是不痛不痒说了两句吗?
如果真的生病了,那么请回家,东府不是养老院。
如果没有生病,请将政务领手起来,不能坐看着王安石胡来!
富弼得到消息后,不得不又苦逼的连上辞表。
王安石不是说尧舜禹汤文王武王吗,范纯仁便写了一篇《尚书解》,让你看看人家是怎么治理国家的!
实际大家都在忽悠,司马光等人说上古太远太高,我们学不来,只能行汉唐汉,但他们也非是行的汉唐法,连文景时之法都不是,汉文景二帝当真是做缩头乌龟,那就错了,人家才是真正的韬光养晦,才是天朝二祖!
王安石说上古之法,更非是上古之法,但也非是正常的汉唐之法,其实就是桑弘羊、杨炎的治国之道!
所以范纯仁才上书说,尧舜不是这样玩的,安石不度己才,欲求近功,忘其旧学。舍尧、舜知人安民之道,讲五霸富国彊兵之术。尚法令则称商鞅,言财利则背孟轲。
商鞅与桑弘羊当真是奸臣吗?
不过王安石确实是在忽悠,然后他又说曾公亮年高不退,廉节已亏,且欲安石见容,惟务雷同苟且,旧则拘好文法,今则一切依随。这一说,又将曾公亮逼得不得不退。
又说赵抃心知其非,而辞辨不及安石,凡事不能力救,徒闻退有后言,又将赵抃不久逼走。
虽然他被罢同知谏院,却成功干掉了三大宰相,很了不起!
然而王巨的释疑,却让范纯仁说不上话了。
想要打倒我,先打倒你的父亲吧。
“那你为何侮辱程伯淳?”
“范公,首先我说规矩,似乎待漏院不是议论朝政的地方吧,那么公为何破坏这个规矩?介甫公变法,用心肯定是好的,勿用置疑。不过介甫一些变法方法,我还没有想明白,因此也不会立即同意。苏辙也想国家变得更好,让大宋迎来下官所说的美好时代,因此尽管他因反对而贬去洛阳,下官还是前去送行了。吕惠卿赞成变法,他用心也是好的,因此下官依然与他交好。如何治国,一千人眼中有一千种方法,你非是圣人,我更不是圣人。不能因为别人想法与自己不同,那就要统统打倒。那不是圣人,而是妖魔戾鬼。因为即便官家,都做不到这一点!”
“何谓君子,我拜师时,恩师刻意说了一句,君子温润,温润似玉,故古今往来,多称君子如玉。或者儒家所说的温良恭俭谦让。参照这一标准,我朝能有多少君子?然而那么多君子……范公,难道君子可以自己给自己封加?这些人也算是君子,不过前面九成得必须加上一个字,伪!”
“范公,我忠的是大宋皇帝,大宋社谡,而非是忠的司马君实,或者是你,或者是吕公,我爱的是亿兆大宋子民,而是少数权贵与他们的家人。我要做的事,就是替大宋构建那个美好时代,而非是贫者益贫,富者益富,国家积贫积弱!”
“范公,你以你父亲为榜样,那太高了,我学不来。不过范公既然以你父亲为榜样,他阿附权贵吗,他没有立场,只听人怂恿吗?至于一些人借助这个变法与不变之际,浑水摸鱼,媚上欺下,以此换取富贵,不好意思,来一个,泼一个!范公,这些都是白痴一般的问题,我不想再对你释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