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怎么会有人守卫?
轻轻的拔出刺入对手颈后的刺刀,用对手的衣装将它和自己的双手擦拭干净……目光扫过尸体胸口上。简单烙印着的海鸟的盾徽时,爱德华的眼神缩了缩。
如无意外,那代表着这个城市的统治者。而他们身上的皮甲虽然看似样式简单,但是质地却相当不错,蜥蜴皮和熟牛皮分作内外双层,关键部位镶嵌着铁片,是那种大规模生产的装备。简单并不意味着简陋,这样的铠甲兼具着坚韧和轻便的双重优势,采用的蜥蜴皮由于产地和数量的原因,甚至比一般的铁甲,还要昂贵。
他们是士兵,但又不是一般的士兵。
事实上爱德华曾经有所耳闻,比起惯常偷鸡摸狗,执勤守卫的城卫军,贵族们更加喜欢训练和集结一些特别的私兵----更擅长于街巷的战斗,更加阴狠有力,能够满足他们更多的需求……诸如守卫,护送,以及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猎人的手指不停,仔细的搜检了两具尸体,然后微微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身上并没有用来传讯的通讯镜,那么也就是说,他们采取的是并不严密的换班制度,只要不是特别倒霉,自己这些人还有着足够的时间。而守卫。往往也代表着重要。
似乎自己这一次的运气或者不错----或者应该解释成物极必反?总之,看来敌人同样选择了这条废弃的通道,来进行他们的某些勾当。
那么。就尽可能的放手去干吧,虽然不可能
只是爱德华自己也没有注意,他在这时候好像忘记了什么----不仅仅是在发现对手的第一时间,他已经采取了杀戮的策略。并没有丝毫犹豫,就像眼前的并非是人,而只是大型的野兽。而且,也没有丝毫考虑到。是否需要不打草惊蛇。
向前,向前……有敌人拦住自己,那么就杀了他们好了,想要让敌人无法反应,那么就杀了他们好了,想要不被他们发现,那么就在他们发现自己之前。杀了他们好了。反正,这些敌人很弱,杀死他们,易如反掌。
年轻人在唇边扯出一个森冷的微笑。摇曳的灯光之中,血色似乎从嘴唇上褪尽,只留下残酷的苍白。
……
“我们,还是过的好……”犹豫了一下,一个圣武士向艾莲娜建议道。
虽然那个人让他们暂时留在这里,但神能给予了她更加灵敏的五官。让她察觉到更多的问题。
排水系统深处,除了清晰的滴水声之外,还有一些奇怪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那些低微的叫声令人难免在意……古怪的,像是低声的呼喊。撞击,又或者是扯破的风箱一般嘶哑的摩擦。
吹过地道之中的微风里在片刻之前。便带上了某种奇怪的气息,开始时不过是带着一点甜腻,淡淡的气味,但很快就混合了更多的腥咸,即使排水道中空气的浑浊,也无法将之稍微减低。
血的腥味?
犹豫了一下,但艾莲娜最终点了点头。
女圣武士的手中的图纸上,这一段通道并没有太多的拐角,于是并没有走出多远,他们就发现了两个敌人的身影……哦,准确的说,那已经不能算是敌人了----就像是两截木头一样被塞在一个角落,只有一张面孔上,无神的双眼直直地盯着众人----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孔,即使在黑暗视觉之中也苍白得令人恐惧。
而随着通道在不断的向内延伸,在每一个转角,都会有一两具死者的尸体,就像是在为他们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于是原本带着几分嘈杂的队伍骤然安静了起来,周围的温度忽然降低了许多,让人感到汗毛直立,而那些一洼一洼,凝汇在污泥浊水中的暗红,就像是一种魔咒,将他们心中的兴奋驱散,再灌注进名为恐惧的冰冷液体。
接近其实是很快的,几百呎的距离转瞬即逝,于是眼前火光的影子里,便已经映照出了那个年轻人的痕迹----即使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不会被对方察觉,年轻的圣武士们仍旧忍不住屏住呼吸……因为那个矮小的身影就在不远的地方,他毫不躲闪地直接向前,行走进了灯光的范围。
那里有三四个全副武装的身影,组合成完美的防卫,皮甲,铁甲,剑与长戟……然而那个影子就那样向前,并不是缓慢的接近,也没有刻意用影子隐蔽自己。
可是那些配合完善的卫兵却没有看见他----年轻的猎人随着他的视线移动而移动,把自己完美的隐藏在他看不见的死角,就这样摸向了对手的阵势里。而几秒令人窒息的停顿后,随着左手如闪电般动作,那柄三棱的凶刃的尖端,直接顺着颈椎与头骨的连接处,深深插入了对方的后脑。就被是一只被毒蜘蛛死死咬住的猎物般,喷涌的鲜血和细碎的粘稠白块从颈间喷涌,这个健壮的大汉就在一阵无声的剧烈抽搐中,被矮小死神收割走了生命。
第三具,第四具……第八具。
又一名敌人的尸体慢慢倒地,看着那无神地瞪大的双眼,似乎正越过了遥远的距离,盯着自己;艾莲娜不由得微微打了一个寒战,她咽了咽,才压住下意识的想要抚摸自己脖颈的一丝冲动……可虽然早就和这个年轻人并肩战斗过,也见识过多次他古怪的战斗方式,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爱德华施展出这种手段。
她没有想到一个人竟然可以在光线下接近对手。也没有想到那柄尖锐而造型古怪的匕首竟然会拥有如此的威力……无论穿着多么沉重的铠甲,一名战士也不可能完全防护住自己的某些要害,而那些沉重的铠甲在这种极近的距离上反而让他们变得如同动作缓慢的乌龟一样笨拙。一旦被那支凶器吻上,激流的鲜血就会在短短的时间里夺走他们的性命。
脖颈,心脏,肋下……加上对于脖颈的突然扭绞。一个个原本鲜活的生命就会在瞬间消失无踪。
他的动作并不复杂,甚至是极为简练的。没有一丁点多余的东西,刺杀,刺杀。刺杀……每一次出手都是直指要害,而且干净利落,快得惊人。他并不像是那些杀手那样专门从背后下手,然而被杀戮的目标,却甚至没有办法捕捉到他的影子。
他的战斗方式,根本就是用来杀人的----最为迅捷的杀人。
如果艾莲娜不是早就知道这个少年的来历,恐怕说不定就会认为他是那些大陆上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之中的一员。
就像他身后那些圣武士所窃窃私语的那样。
而她身边的一行人。此刻正沉浸在完全不同的震撼,或者恐惧之中----虽然仍旧年轻莽撞缺乏经验,但他们不是那些空有头衔却没有见过世面的贵族骑士,每个人也都经历过或长或短的宣扬试炼之旅。剿灭过大股的危害平民安全的盗匪。狗头人或者地精,对付亡灵也都是家常便饭,甚至是参与过清剿诸如飞龙巨人之类的大型怪兽的任务。也有人曾经游历过北方堡垒,经过与兽人或者帝国人战争的试炼,
然而他们之中,显然没有人见识过这样的战斗。
他们是神的使者,光明常伴在左右,在他们的眼中。战斗就应该是面对面的厮杀----虽然他们能够接受从远方发射的弩矢,晚餐之中的毒药甚至是黑暗中伸向背后的匕首。可是这种不算面对面,也并非隐晦的。灰色的杀戮,却是他们从未见过,甚至没有想象过的。
此刻所有人心中不由自主的都闪过这样的一个疑问----如果这里是由自己负责守卫,那么能不能击败这个可怕的敌人,不,是提前发现他,甚至是在他那种诡异的攻击之,从死亡的命运之中逃离?
爱德华自然是没有办法察觉这些暂时的同伴的异样。
而且此刻他的注意力也正集中在另外的事情上。
此刻,他的脑中似乎有种飘然的快意,仿佛这火光摇曳的地下通道,已成为了他绝佳的猎场----自我催眠的战斗方式,也已经开始熟练起来了。似曾相识这个灵能对于普通战士的杀伤效果聊算优异……尤其是当敌人分散开来,进行‘守卫’时,在爱德华眼中他们几乎无异于待宰的羔羊。
虽然这其中也有有几个卫兵抵抗住了这种下意识的感觉。虽然些许的眩晕已经足够爱德华剥离他们的性命----但……如果对手并非这种头脑简单的士兵,而是以习惯了依靠精神力量来引导能量的法师,自己的进攻还能不能如此顺利呢?
应该可以……不,一定可以。
思维在不知不觉之间朝着奇怪的方向转换----然后爱德华环顾四周,注意到那条隧道的尽头,一众目瞪口呆的人们。
他皱了皱眉头,不过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招手示意对方过来,然后将身边的一具尸体扯进火把的阴影之中。
“……为什么杀了他们?”女圣武士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开口。实际上,此时似乎也只有她才能问出这个问题----怀揣着同样质问的年轻人们,仅仅只是与拿哦兜帽下的眼神微微碰触,便不由自主的眨了眨眼睛,或者转开了头。
“他们是伯爵的人。”
“可是他们并没有……”
“没有什么可是,听命于敌人,他们就是敌人的同谋,不然你想要怎样?分出人手来,将他们送回去?关押在哪里?有没有可能泄密?”
猎人随意的一连串反问,便让女圣武士沉默。
问题是正确的----除了这样做,完全没有别的办法,让所有的圣武士安静的通过这个通道。如果不切实的杀死他们,一个魔法装置甚至是一声吼叫,都有可能让嵌入的计划功亏一篑。而直接导致的后果便很有可能是法恩城,甚至整个河口地区的人类的灭顶之灾,那可是关系到几万,甚至十几万人的性命的问题。而那些死者……他们助纣为虐。算是邪恶仪式的参与者,实际上也已经有了致死的理由。
但是她关心的是问题的另一面----这些人,其实很难称之为伯爵的同谋,他们不过是些听命行事的士兵而已。有错也罪不至死,更何况这样的滥杀?即使与他相识的时间不长,但她似乎也能感到,那不是他通常思考问题的方式----那个佣兵或者应该是狡猾的,强大的,甚至是阴损的,但不应该是如此嗜血的……
“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这么……”她想到。暗自咬了咬牙:“不,应该说,是我对于他的了解还差得远吧,这个佣兵……
当然。爱德华并没有察觉女圣武士看着他时,眼神那种微妙的变化,他的全副精神,在这个时候似乎都被冥冥之中那个神秘的声音给吸摄了“你注意到了没有?”他忽然问道。
“什么?”
“这一路过来,一般下水道中所应该有脏水,各种垃圾废弃物之类的我们都看到了。然而,却没有老鼠。”
“老鼠?那种东西,看见人之后就会跑了吧?”
“前方至少几百呎之内都没有……一般来说下水道是它们极好的生存环境。而且城市之中的老鼠对人并不十分惧怕,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跑的很远的。这种啮齿类的东西。拥有着极为顽强的适应能力,即使大面积动用毒药。都未必能够将之消灭干净。”爱德华摇了摇头,兜帽下的阴影中,却似乎有两团火焰烧起:“也就是说,这帮家伙的老巢离这里已经非常的近了。”
实际上或者确实如此。
脚下一条隧道走到了尽头时,粗陋的通道在视线的远端变得光洁起来,被海水潮气腐蚀,年代久远的黑褐色被某些灰白的颜色取代,而且那些坑坑包包也消失不见了。虽然仍旧略有潮湿的青苔附着在上面,不过几百呎之外,笔直的通道墙壁四面,便都已经换成了平整的石板。
‘停下,之前让你们准备的亚麻布呢?把脚包起来。“背后那些在石板上响起的凌乱的脚步声,让爱德华不得不停下脚步,低声命令道,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救命!救命!”
一个由远及近,骤然爆发的刺耳的声音打破了猎人拼命想要维持的寂静。
而很快的,这个发出声音的家伙就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中----前方通道的转角上出现了一个怪异的影子。
事实上如果乍一看,说不定会有人认为是一张被活法物体法术火花的餐桌正从那里滚出来----那个仰到了极限的脑袋上,秃顶油亮的极为显眼,恐怕是几里之外都能看见那上面轻微的反光,可身上那一件罩袍上,则满是污泥和垃圾,仅仅能看出一点儿原本的白色痕迹。
他弯着腰,拼命的迈动着两条粗短的腿)----不得不如此,是因为一条粗粗的黑色锁链,将他的双手与脚踝牢牢锁住,按照平常人的思维,这应该是难以行动的方法,但却没有想到,竟然被这个秃头胖子给破解掉了。
而这个家伙,似乎根本就没有因为这里可能是敌人的地盘而有丝毫气馁----尽管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跌跌撞撞,但注意到视线尽头那几个模糊的人性。他顿时跑的又快了几分,同时扯着嗓子高声叫嚷起来,只是难听得简直像是一只被阉掉了的公鸡。
“是圣武士?你们是圣武士?太好了,我是渥金陛下的主祭,你们……请保护我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秃头的老家伙显然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他一把拉住了艾莲娜的罩袍,丝毫没有在意因此而留下来的,刺鼻的泥垢组成的手印:“法兰根伯爵……他已经疯了,他要在这里召唤恶魔,以整个城市中所有的活人作为祭品,开启深渊之门!召唤恶魔……”
“阁下,请冷静一点,我们需要拯救的并不只有你一人而已……”
“不不不,你们必须保护我,我有个重大的发现,不,是事实要向世人宣布!”
一个圣武士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一众大约有六七个人的私兵便呼喝着,紧随其后地冲出了远方的通道。
“以陛下的名义!”
圣武士们的长剑齐启初敲,他们的力量本就值得商榷。如今全力施展,几乎不会浪费钱。
可是数量的优势,也并非时时刻刻都会起效----在这并不宽阔的隧道之中,当圣武士们各自冲上,寻找到相应的对手时,已经有几个见机极快的士兵转身就跑,同时从怀中掏出了一枚亮晶晶的东西!
爱德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想到,原本大好的情势就在这一瞬间消散殆尽。
他咬了咬牙,想要吐出一句国骂,不过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抽出弓箭,在弓弦响处,将那个落荒而逃的敌军士兵一箭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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