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是腥涩的,但带着一点儿的甜味。
泰斯伦?布罗扎将弯刀向下压了压。弯刀刀刃切破敌人喉咙时,对方肌肉轻微的颤抖,透过刀柄,传到手上的感觉,总是会让他感到兴奋,尤其是这份颤抖,是来自于一个高阶女祭司的时候。
锋锐的刀锋切破那属于女性黑暗精灵纤细精致的喉管,黑红的血液顿时在心脏的泵压之下肆意喷涌。而那个牺牲品精致的面孔,已经因为痛苦而扭曲,张大了的嘴里喷涌着血浆和气泡,让更多腥甜的血浆气味涌进空气里,刺激着周遭所有生物的鼻腔。
但神术的力量强行镇住周遭每一分空气的震动,让他们络斯兽油一般的黏滞,任何声音,也无法传出……牺牲品纤细的五指丢开手中的蛇鞭,抓住第一家族武技长的金属长靴,试图将之从自己的胸口上移开,好让自己能够远离这个可怕的死神,不过男性卓尔强大的力量只是更用力的回应,透过厚重的脂肪,缓缓压碎不堪重负的胸骨,也断绝掉女祭司最后的一点生机。
泰斯伦松开脚掌,用弯刀挑起对方颈间的一枚挂坠,甩了甩,他高妙的手法让弯刀似乎变成了手掌的延伸,血浆飞开,但那脆弱的挂饰没有任何的损伤,随即从空中落下,掉进他的手掌。
那枚用绿水晶雕刻的小东西闪烁着魔法的光泽,小心的收起它,泰斯伦深吸一口气,些许血腥味儿让武技长感到少许的愉快,不过这种感觉就和那些味道一样很快就被适应了,剩余的便毫无乐趣可言。
男性卓尔的目光扫过周遭……在周围的一百尺内,短促的杀戮已经彻底结束了,对方所有的卫兵都已经死亡,经过严格训练的战士们割掉了每一个头颅,确保他们的对手不会获得救助,而自己一方并没有死亡。
成功的突袭。
第一家族的武技长摇了摇头……知道这又是一场理所当然的。无聊的杀戮。
今年两百八十九岁的泰斯伦担任家族的武技长已经接近一百五十年的时间了。对于战争,早就已经轻驾就熟,而且。这也是他最喜欢的事情,最近七十年的时间,布罗扎已经没有任何需要顾忌的对手,几次审判战争。大多都毫无乐趣可言——他喜欢的可不是单纯的碾压一般的杀戮,而是更加刺激一点的,较为势均力敌的战斗。
但现在他知道,即使是一个真正的女性祭司,也没有办法造成这种刺激了。在女祭司察觉到泰斯伦的突袭之前。所有的优势,就已经丧失殆尽,连神术也无法帮她们什么忙。
或者应该选择和莎佩瑞娜一路,武技长想道。虽然应该不会有这么多的敌人,但或者第三家族的那个武技长可以让自己得到一点儿刺激的战斗体验。
不过他很快把这个念头驱逐出脑海。
莎佩瑞娜太麻烦了。
因为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相信,莎佩瑞娜是他的亲生骨血……即使这位家族长女被孕育的时候,莎杜瑞尔娜还相对年轻。身边的男人也很多。不过,武技长还是确认这一点,那个女儿的相貌,性格,都与他有一定的相似,而孕育的时间与他第一次接受宠幸的时间也相同。
但也正因为如此,泰斯伦不喜欢这个女儿——在卓尔贵族之中。血缘代表的往往是更加惨烈的竞争关系,而父系的血缘……在女祭司的眼中。根本什么也不是。甚至是一种耻辱,所以,她一直就想要将他抹去,甚至已经经过几次的尝试了。
当然,对于不远处这个名叫艾丝瑞娜的女祭司,泰斯伦同样从来没有丝毫的好感,因为她是那个软弱的白痴与莎杜瑞尔娜留下的后代。
是的,废物。
泰斯伦在心底哼了一声,他一向对于侍父这种存在嗤之以鼻——一个既不擅长格斗,又不精通奥术的男性,那就可以归类为废物。一个废物因为主母地宠爱,爬上男性序列的第三位阶,仅次于首席巫师和武技长,这不仅仅是可笑,简直就是对于自己能力的一种侮辱了。
但或者,也正因为如此,这个继承了他血脉的女人多少有些愚蠢,虽然傲慢,但不是难以忍受,至少不会对于他造成太多的损害。
或者,直到几个沙漏之前,泰斯伦应该还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这想法现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因为几个沙漏之前,这个年轻的女祭司提出的,现在正在实行的这个计划。
武技长收回视线,落在一个人影身上。
这个家伙是个不错的战士,即使在刚刚的行动之中,那个家伙也一直跟在艾丝瑞娜身边,没有什么表现,但对于侵淫武技一辈子的武技长来说,判断一个战士的力量已经并不需要看过对方的战斗,只要偶尔观察对方后者轻捷敏锐的步伐和进退有据的行动就已经足够了。
但正因为如此,布罗扎家族的武技长心中才有所警惕。
他似乎并没有见过这个卓尔。如果不是身上带着一个第一家族的家徽,泰斯伦?布罗扎根本就没法将他和敌人区分开。
即使那张面孔确实长得非常一般,灰色的头发和眼睛,与外表一样平凡,难以引人注意,但武技长盯着他,上下打量。因为他确认自己绝不会错过这样一个高手——那些毫无意义的废物也就算了,但身手能够让他看得上的家族战士,几乎都经受过他的训练。
“他是谁?”静音结界被解除时,泰斯伦向艾丝瑞娜问道。
“我最近招募的一个平民。”她冷漠,生硬的回应,似乎很不喜欢这个话题。
泰斯伦皱起眉。
一个平民?平民之中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素质的战士了?要知道那种精准的动作,可不是所谓的天分就可以解释的,那需要大量的锻炼以及实战的经验、
“好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时间不多了。”女祭司显然没有心情再跟武技长解释,然后发出一个命令:“不用管这些家伙了。我们必须马上赶到战场。”
泰斯伦不声不响的将自己的弯刀收进刀鞘。目光落在远处的火光之环上,那里的光泽刚刚消退到第十一个时区。但是中央大神殿的方向上已经开始传来了一些嘈杂,那说明。执政议会已经结束了。
比预想中的要早了一点。
看来莎杜瑞尔娜太过于高估那些主母们的忍耐力了,或者第二家族的干涉也加强了一些?
武技长嘲讽的一笑——执政议会是莎杜瑞尔娜会召集的,指控拜森得诺格家族暗杀第一家族成员。要求执行“审判”。如果这个指控通过,第三家族就会立刻遭到灭顶之灾……
不过显然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从现在的情况看,指控显然没有得到结果——实际上也不奇怪。能够指控一个家族的罪行,至少也要有个货真价实的贵族来作为证人,可是莎杜瑞尔娜却没有带上作为三女,哦,现在是二女儿的艾丝瑞娜作为证人。
因为这个指控实际上是一个幌子。第一主母根本不想要让这议案获得通过。
至于说原因?
小半个沙漏之后,当武技长与家族次女带队的小队,来到拜森得诺格家族驻地的通道前时,无数团黑暗结界被召唤出来,漂浮着,聚集在一起,像浓密的乌云遮蔽了周遭,将周遭几千尺之外的范围封闭。
这就是原因。
那个艾丝瑞娜提出的。狡猾的攻击计划。
证据并不充分不要紧。用一轮很长的辩驳来证明自己,最终引发争吵。执政议会最后通过或者不通过这份提案都不是问题,当会议结束,真正的大戏就会开始——布罗扎家族会用一个突然的家族内战突袭拜森得诺格,第三家族必须在成员毫无准备的前提之下,迎来一次攻击。
而在那之前。布罗扎已经派出隐秘的主力,会先行拔掉第三家族所有仍旧没有收拢进家族城堡之中的力量。
这并不符合卓尔们的一贯作风。但是,却又并不偏离大义——只要突袭执行得十分完美。就不会有任何的负面效应。城中的所有人,甚于包括执政议会中残留下来的主母,都会为了布罗扎家族的勇气和智慧而暗地叫好;不会有人再提起这次的意外。
当然,这个计划的主体并不是非常高明,只是确实,有效罢了。
任何军队,都不可能是一堆杂乱无章的士兵的简单组合,下层的战士头领,是一种无法轻易补充的资源,缺乏了他们,空有数量的优势是毫无意义的,杂乱无章的底层士兵,与奴隶没有什么不同,而失去了他们的监管,奴隶不产生暴动才是奇怪的事情。尤其是在守城的时候,一个刚刚被提拔,毫无威望可言的领导者,又怎么可能让战士发挥出最佳的战斗力呢?更别说他可能还没有指挥战斗的经验。
即使是泰斯伦也承认,这说法的实用性——虽然第三家族确实拥有着很强的实力,而她们甚至可能在计划着攻击布罗扎家族,不过,进攻和防守,仍旧是有所区别的,尤其是一旦失去了作为指挥者的直系女祭司,以及那些小队的队长的时候。
他们可能根本没有想到,第一家族会在这个时候动手……虽然家族内战对于卓尔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为了获得更高地位阶,低阶家族会发动突然袭击。但像现在这样,第一家族去袭击第三家族,倒是不多见的……
这个小小的思维盲区,会让他们处于绝对的被动。
至少,现在布罗扎已经得手了,一路行来,已经有一名高阶祭司,拜森得诺格的四女,以及他们的几个高级战士被杀,而如果没有意外,那么他们的武技长也已经授首——穿过那黑色的迷雾时,泰斯伦就注意到正在指挥家族战士的莎佩瑞娜,虽然她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过脸上的得意,已经足够显示出计划的顺利。
军队正在凌乱的聚集,而黑暗也在聚集,
这是卓尔的礼节,因为攻击另外一个家族是不允许的至少法律上是不允许的,所以需要保持隐密,要悄悄地进行。当然。全城人都知道布罗扎正在攻击瑞费德,但这没有关系,他们不算证人。只有被攻击的家族中地贵族才有资格向执政议会控诉,因此斩草除根是绝对有必要的。
这次攻击不算是执行“审判”,而是家族战争。前者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进行,后者就需要遵守“隐密”的礼节了。有点掩耳盗铃的意思。但对于卓尔来说,这就是理所当然地传统。
当黑暗结界将拜森得诺格城堡完全笼罩的那一瞬间,攻击开始了。
泰伦斯眯起眼睛。
家族战争是一种有趣的活动,至少对于现在的泰斯伦来说,还是的。
此次攻击。布罗扎家族聚集了二十名牧师和一千名家族战士,以及两百多名精英奴隶,包括七十名食人魔、七十个牛头怪和一百多名蜥蜴人弓箭手。最后还有全部地七名高阶法师,这几乎已经是布罗扎家族一半以上的实力。更何况,这个袭击可不只是由第一家族独自发动,第四家族,第六家族都会参与,也派出了接近一半的兵力。从数量上说已经达到了拜森得诺格家族的三倍半。
如此大规模的偷袭。在汉莎提伦城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要怎么进攻?”
家族的武技长来到自己的女儿面前。这一次,是她负责指挥。
实际上如果是武技长自己来指挥做,他早就命令冲锋了——这样雄厚的兵力,打赢这一仗是肯定没问题的。拜森得诺格家族的防御很不错,不过也仅仅是不错而已——由于实力的不足,他们城前的通道相对短促。箭塔只有一百多处,而魔化的雕像更是只有五十架。大军压上去,很快就可以结束战斗。
不过女祭司显然比他考虑的更周全。
“不用急。”莎佩瑞娜开口道:“我已经宣布戒严。把下城区封锁,低等生物集中来当作最前的敢死队。”
“真麻烦。”
泰伦斯无聊的摇头,他知道,这是利用了布罗扎家族的第一家族优势,虽然下城区大多是狗头人和地精,也有少量熊地精和食人魔,最重要的是,数量足够,足以让那些施法者借助它们死亡的机会,一一清除箭塔以及魔像。
但这就需要等一等了。
泰伦斯抬起视线,扫过远处那开始嘈杂的城堡,那里已经开始嘈杂起来。
等等?
武技长骤然转过头!
在他的视线里,一道连接着异空间的门扉张开了!
传送门?难道这帮白痴想要在这个时候反攻?
太愚蠢了吧?
但随即,泰伦斯身体一震,因为他注意到,一个极度丑陋的巨大肉球从那光滑的平面中翻滚着冲了出来!
这个可怖的,像是布满了疥疮的红黑色肉球足有十几尺方圆,中央有一张几乎将它上下分开的巨大嘴巴,数以百计的锋利牙齿在其中不住蠕动着,互相磨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一些黄色粘液不住从牙齿缝中涌出,顺着牙齿滴落下来,在地面上腐蚀出一股股白烟和嗤嗤的响声,也把几乎凝成实质的腥臭气味喷薄到周围……
巨口的上方,还有一只占据了另外一半面积的、布满血丝的恐怖眼球。咕噜噜的转动着。
而离开了传送门,映入这眼睛中的景色似乎让这个怪物极为愤怒,张大了嘴巴,猛地嚎叫起来,刺耳的声音简直就像是有人胡乱拉响了几百把琴!
随着这一声嘶嚎,空间之中似乎爆发了一圈无形震波。这震波蔓延开的地方,即使是远在几百尺外的武技长,都感觉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战栗——那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用该是某种法术的效果,强烈的魔法能量势不可挡的浸透了人们的身体,就像呼吸将空气怀中那种诡异的恐惧传播到了每一处神经。
黑雾弥散了,它的全部身体终于展现出来。这让那正浮在空中的肉球显得更加巨大——十余根足有二十几尺长短,环节相扣,仿佛粗糙鳞片构成的触手在那个肉球周围舞动着。每一根触手的末端撑起的一团肉球上,各自张开一颗皮球大小,颜色各异的眼睛!
一层绿色的光泽在肉球周围布展开,而另外三道道颜色各异的射线则从那些触手上的眼睛中迸发出去!直接扫过整个战场!
有两束射线毫无效果,但是另外一发却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射线击中的地方瞬间腐朽成尘,而且扩散出很大的范围——解离射线将击中的区域完全瓦解成尘埃,一个正在拉弦的蜥蜴人弓箭手惨叫了一声,拿着长弓的的手臂被打成两截从身体上断落,而他另一个同伴则更加凄惨,龙皮的软甲在那射线面前仿佛烧尽的纸灰一般飞散,半个腰身消失殆尽!鲜血和内脏呼啦一声喷涌出来,而他整个人几乎折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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