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往往以无所不能着称,心灵术士则以诡异多变闻名。
但有些敌人,是大多数心灵术士不愿意面对的,比如死灵,昆虫,植物,构装生物等等。这些敌人要么没有心智,要么对影响精神的能力有极强的免疫能力。
这些半身人遗迹里的机关人,就属于构装生物的一种。不知疲惫,没有恐惧,真是完美的战斗工具。
由于半身人文明的年代没有魔法,所以这些机关人和后世的魔像不同。魔像是没有关节构造的,就是实心金属疙瘩,依靠不可思议的魔法才能灵活的运动。机关人的关节则很精巧,利用杠杆,铰链和齿轮来活动。
魔像的能源,一般来自于被禁锢的土元素灵魂。机关人靠什么驱动,穆哈迪一点都不明白。
不管这些机关人靠什么驱动,显然都是种了不起的能量来源。其余不论,仅仅是经过千万年的时间还能正常运作,这就极其不可思议了。
笼罩在机关人身上的谜团还有一个,它们靠什么来互相协作?
穆哈迪在外部遗迹也遇到了几个机关人,可是它们之间并无配合,因此不难对付。这里的机关人则完全不同,不但没有变的锈迹斑斑,依然崭新无比。而且它们配合得当,有进有腿,对付起来十分棘手。
心灵术士有几个猜测,一是机关人靠人类听力范围以外的声波来互相交流。可是他集中精神用自己的通感能力仔细观察,却一点也没发现这方面的痕迹。同理,机关人也不是靠非可见光互相交流的。不然穆哈迪能感觉的到。
一边躲闪着袭来的利剑和弩矢,穆哈迪一边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还漏掉了什么可能性。
声波和电磁波不可能,心灵术士想,那是不是灵能通讯?可是没有感觉到灵能波动。难不成是引力波?或者量子纠缠?这也太高端了,穆哈迪觉得半身人应该不会用到这些技术。
蔚蓝年代的半身人,以发达的生物技术着称。穆哈迪突然想到这一点,那么这些机关人会不会模拟了某些生物的沟通方式?
可是再一细想,心灵术士又几乎否定了这个念头,昆虫用荷尔蒙激素传递信息,鲸鱼会在海里唱歌,可这本质上还是依靠味道和声波沟通。而穆哈迪方才已经仔细观察过了,没有可疑的声音,没有古怪的气味。
机关人们可不在乎心灵术士在想些什么,只是加紧攻击,要把入侵者消灭。穆哈迪狼狈不堪,若不是他时刻背靠一面墙壁,机关人施展不开,只有三个四个上前攻击,更多的只是围着观战,他早就糟糕了。
打着打着,穆哈迪也总结出来了一些和机关人战斗的经验。比如说他发现这些铁家伙攻击的时候惯于先高举利剑猛劈,然后紧跟着横向一划一刺,最后一斜下方的一挑收尾。这些机关人来来回回一共就那么十几招,不会临阵变通,穆哈迪亲眼看到几个敌人追到墙角了还是在一划后跟着一刺,结果剑卡在墙壁里了。
还有,他发现这些半身人制造的机关人不会跳跃。原本铁家伙们就比人类矮,又不会跳,所以攻不到穆哈迪头部。要不是它们都装备着生物弩,心灵术士真想施展蛛行异能扒着天花板逃跑。
穆哈迪被几个机关人逼到了另一处墙角,他的匕首卡在了一个敌人的肘关节里。这时另一个敌人攻来,穆哈迪趁着他高举利剑准备下劈的空当,飞起一脚,踢在它胸前的金属甲胄上。机关人被踢的猛然后仰,倒飞了出去。
穆哈迪虽然踢飞了对手,却也吃了亏。这些机关人可是金属做成的,虽然个头不高,分量却是实实在在的。心灵术士感觉自己好像踢中了铁板一样,估计脚趾骨都要碎了。
被踢飞的机关人仰面摔在地上,挣扎着要站起来。原本这些敌人的阵型是严密无懈可击的,中间落了这么一个家伙,却乱了阵脚。
摔倒的那个机关人像喝醉了酒一样,在起身的时候胡乱挥舞手中的利剑,却总是重心不稳站不起来。由于他的阻拦,穆哈迪才抓住一个破绽,再次从机关人中杀出了一条路。
心灵术士一扭头,看到敌人们又追杀了过来,连那个方才造成麻烦的机关人站稳了以后,又恢复了正常。
原来如此,现在穆哈迪终于明白这些敌人是怎么实现互相交流信息,配合无间的了。
心灵术士方才的那些猜测,都是基于机关人是靠自己完成通信的,没有想到也许这些铁家伙只是一套作战系统中的一环。
刚才那个被踢翻的机关人给了穆哈迪强烈的暗示,它摔倒在地的时候似乎失去了同伴的联系,重新站起来以后就恢复正常了。穆哈迪知道半身人的建筑可以说也是一种活的生物,那么很有可能这座巨蛋建筑本身充当了机关人的神经系统,将所有站立其上的机关人联系了起来。
这样一来,为什么遗迹外围的那些机关人丝毫不懂得配合也就能解释了。外面没有屏障的保护,遭到了赤潮的肆虐蹂躏,建筑早就被彻底破坏了,没法起到辅助沟通的作用。
穆哈迪发现了对手的秘密,心里略微放松。他左右一看,发现一条走廊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这也恐怕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心灵术士的灵容之前消耗的太多了,即使现在他又恢复了一些,也只能勉强够他展现一两个异能的。如果这次尝试没成功,那他就要被机关人淹没了。
他深吸一口气,飞身扑到一个机关人身上,把它撞到在地。这个机关人高举利剑正要猛砍,冷不防被心灵术士撞翻。旁边的机关人立刻从两边抢攻,后面的则补上空位,防止心灵术士逃跑。
穆哈迪对此早有准备,他闪过一左一右袭来的两把利剑,双手支地飞起一脚又踢翻了一名机关人。两个机关人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想站起来,结果只是让场面变得更加混乱,反而阻挡了更多机关人上前支援。
心灵术士撒腿狂奔,对四面八方的攻击只躲不防。幸运的是除了背上的一剑以外,他身上没有增添新的伤势。
机关人一拥而上,要把穆哈迪大卸八块。后者冲进走廊里,集中精神,展现异能。
这是个操能异能,心灵术士的手中爆发出汹涌的破坏性能量,攻击的目标却不是紧追不舍的机关人们,而是走廊的地面。在这道异能的威力面前,珊瑚质地的地面像沙子一样崩溃粉碎。
被异能击中的区域变暗了一些,表面也变得松散不堪。追击的机关人踏足这一区域,立刻就像喝醉了酒一样,手舞足蹈,没法正常的攻击。跟在后面的机关人被阻挡住了,也没法追击。
乘着这个机会,穆哈迪成功从众多敌人的包围下逃出生天。
那个半身人声称自己要改变历史,阻止赤潮的爆发。即使在逃生过程中,穆哈迪也没有停止思考。虽然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如果他成功了,那么蔚蓝年代就不会终结,今天的阿塔斯就不会变成一个沙漠世界,依然被浩瀚的海洋和葱郁的森林覆盖。
蔚蓝年代不结束,新生物种就不会崛起并取代半身人文明。穆哈迪不知道自己身为穿越者会不会消失,但他肯定他所熟悉的阿塔斯将不复存在。
所以,那个半身人必须被阻止。
但是该怎么阻止,穆哈迪还没有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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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灵术士在躲避机关人的过程中,来到了建筑内一个怪异的区域。
由于屏蔽的保护,这座核心区的半身人建筑保存的十分完好,大部分地方,都干净整洁,甚至能看到清晰的刻文和符号。但是没有什么能长久的摆脱时间的影响,建筑的一片区域还是被扭曲了。
根据凌空出现的投影的介绍,这一片区域,本来是储存微生物和各类寄生生物的区域。现在看来,明显这里储存的生物泄露了,所以腐化了这个地方。
古老的金属墙壁锈在了一起,走廊里充斥着腐烂不止的死尸和难以言表的恶心液滴,一滴滴污血和电浆从锈烂的机械接缝泄入空气,每一寸地面都渗出脓水和浆液。
一度坚不可摧的秘银,精瓷和精金板所覆盖的培养基底板,现在却被有生的病肉滑膜所占据。溃烂骨片和朽牙畸齿从每一处表面向外突出。肉质墙壁上呈现出腐烂扭曲的面孔,穆哈迪用灵能可以感受到那些曾经在这生活并死亡的灵魂波动,他们的尖叫与哀嚎好像从墙壁内部传出。
这里的建筑和机械,好像变成了一个活物一样。朽坏的外壳上爬满了肥白的蛆虫,恶臭的空气中挤满了绿硕的苍蝇,粘稠的液滴犹如温热的雨水从头顶落下。
更可怕的是,这里是有怪物的。
有些远古半身人死在了这里,他们的身躯化作恶心生物的菌床。那些蹒跚通过瘴气的,令人生厌的扭曲之物已经难以看出他们本来的形状了。他们肿胀不堪,周身遍布着脓疮。巨大的引擎里填补这腐烂的尸体,曾经优美的花园里培育着有发亮疔疮的花园。
穆哈迪在沉寂骇人的甬道里穿行,甚至不敢靠近那些怪异扭曲的生物肿块。这么做并不困难,因为这些怪异之物往往只能慢慢蠕动。但是要避开它们身上排出的氤氲瘴气就困难的多了,因为这几乎充斥这里的每一口空气。穆哈迪唯一能用来安慰自己的,就是这些疫病和毒菌大都是针对半身人的古老生物,未必对千万年后的他有多大威力。
这里没有机关人,只能看到有七零八落的机关人零件,散落的到处都是,而且无一不锈蚀不堪。但这里却有也自己独有的危险。
有些墙壁上本来有供机关人藏身的暗格,现在已经被怪异可怕的增生物所取代。滴沥的括约肌排列在走廊两侧,周期性的排出污物。当察觉到有人靠近时,它们痉挛着咳出腐蚀性碎片构成的极速喷流,每一发都能烧穿穆哈迪的身体。为了避免被到处喷出的粘稠胆汁碎片沾染,心灵术士走的格外小心,每一步都要祈祷自己不要犯下大错。
穆哈迪越走越后悔,觉得这里可能比面对机关人的重重包围还要危险,他硬着头皮四下观察,想要找到条近路离开。
由于心灵术士过于专注,以及连续战斗带来的疲劳,他竟然没有预先察觉到敌人的靠近。
穆哈迪走着走着,突然心中产生了强烈的危机预感。他一回头,看到黑亮的飞虫好像无尽洪流,嗡嗡流淌着向自己涌来。心灵术士还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疯狂的挥舞手臂,想要驱赶走这些恼人的虫子。
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走廊的末端,它的身畔被无穷无尽的蝇群包围,好像一朵扭动起伏的乌云。从远处望去,这张由疫病苍蝇编制而成的绒毯扭曲了怪物的外形,使得心灵术士很难看清这到底是什么恐怖怪物。
直到靠的近了,穆哈迪才确认那个怪物的外形。它的下身好像一只难以置信的肥胖大蛆,身下泛着起泡的粘液,几十根乃至上百根手指粗细的触须在身前的口器周围来回扭动着,而中间那个有着层层叠叠皱褶的无牙肉孔即像是嘴又像是肛门。
肥大肉蛆前部长着半截人身,披挂重甲的躯壳下是尽是腐骨烂皮,它的背后是变异蝇巢的烟囱,里面不计其数的蝇群在嗡嗡作响。虽然看起来行动迟缓,但不一会它就杀到了心灵术士面前。
看着眼前这个恶心,污垢,亵渎的怪物,穆哈迪最大的念头是,自己没有恐惧感真是太好了。
他拔出匕首,一边忍受着蝇群的骚扰一边缓缓后退。那个怪物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穆哈迪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试图转身逃跑,它就会发动猛击,把自己撕成碎片。
如此危险的境地,再刺激不过了。穆哈迪感觉到自己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都在兴奋的颤抖。
怪物一声咆哮,声震四方,那股恶臭几乎让人难以呼吸。心灵术士低头,避过一滩恶心的腐蚀液,又后退了几步。
怪物不依不饶,从口器里吐出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无眼爬虫。这玩意儿长得像泥鳅一样,浑身流脓,身上尽是肿块和虫囊。铺天盖地的蝇群好像有人指挥一样,往心灵术士身上撞去。穆哈迪连嘴都不敢张,担心自己一开口,就会吃掉一大把这种异变飞虫。
在穆哈迪经历过所有战斗中,这即使算不上最凶险的一次,也肯定能算上最肮脏的一次。地面和墙壁都会蠕动,一脚踩上去,就能挤出不少浓浆汁液。黏糊糊的液滴从头顶上滴下来,他都不愿意去想那究竟是些什么。
心灵术士躲避着对手触手的攻击,上前用匕首狠狠插到敌人的躯干上。这一下好像捅了大篓子,一股黄绿色的汁液喷了出来。穆哈迪拔出匕首一看,它的刀刃扭曲发黑,已然毁了。
蝇群一拥而上,把他淹没。
穆哈迪再睁开眼睛时,发现面前的怪物已经消失了,自己躺在一间干净的屋子里,柔和的白光照在自己身上。
他努力回忆最后一刻发生了什么,在他的印象中,只记得自己被黑绿虫群团团包围,巨大的变异腐粪怪物向自己扑来。
危在旦夕的关头,他心底的太初术士种子突然跳动了一下,穆哈迪觉得自己本已枯竭的灵容又汇入了一道清泉。这股突然获得的力量支撑着他又展现了一个强力灵能。
以显能者为中心,周围五尺以内的空间被从周围撕扯下来,然后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这个异能大大加重了穆哈迪的脑力负担,本就十分疲累的他竟然失去意识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他就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了。
眼前,有一滩血肉污迹。穆哈迪猜测,自己传送的时候,把怪物肢体上的一部分也切下来传送过来了。现在他看不见怪物断掉的触手,不知道那玩意跑哪儿去了。
“陌生人,不论你来自哪里,请听我一言。”
有个声音传来,穆哈迪现在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所以没有大惊小怪,只是站起来聆听。
一个男人形象的投影出现在半空中穆哈迪的面前,穆哈迪认出来他就是传说中蔚蓝年代半身人文明的首富,他的面容和雕像上的完全一样,下巴方正坚毅,目光炯炯有神。
“我是这座城市的所有者,保护者和统治者。”投影半透明的嘴一开一合。“这是我留下的一条信息。”
“如果你听到了这条信息,”投影露出悲伤的神情。“那么恐怕我最大的恐惧化为了现实,我的城市毁灭了。”
“我,还有我手下的学者及守卫者们尽了最大的努力,想要遏制住突然爆发的赤潮。结果证明这一切都徒劳无功,短短三天不到的时间,赤潮就已经控制了城市绝大多数地区,堵塞了一切进出通道,我只能带着剩下的人退守这里。”
“人们称我为高进化者,但我自己知道这个称号有多么可笑。与其说它是一种赞誉,不如说它是一种嘲弄,嘲笑我的自大。也许就个体力量而言,我确实有些优势,但是面对这种顽强又不断增生的藻类生命,我却束手无策,无比渺小。”
“我勉强才启动核心区域的屏蔽器,阻止了赤潮的进一步蔓延。但我没有能力解决这一危机了。因此,我留下了这条信息,以备万一我没活到救援者到来的时候,还能靠它来指引你们。”
“它没有智能,最多只能算一个留言机而已。”男人的投影指着自己说。“它的数据库有限,我也没办法储存太多的信息,所以你恐怕只能问那些最关键的问题。”
说完这句话,那个投影突然变得面无表情,声音也变成了毫无起伏的机械声。显然,先前那段是高进化者留下来的,后面这部分是这个无智能的机仆自己在说话。“目前本避难所剩余生还者零人,救援工作应以抢救艺术品和技术资料为优先。”
说完,一张立体地图被投影在半空中,男半身人投影开始指点哪里储存了重要的艺术品和半身人的技术结晶。
穆哈迪对这些东西一点兴趣没有,他打断了投影,问出自己的问题:“我现在在哪里?”
半身人投影愣了一下,然后吐出一连串拗口的音节,穆哈迪猜测这就是自己这间屋子的名字了。
那张立体地图上也显示出来了他所处房间的位置,穆哈迪一看,好像离刚才那片恶心的区域不是很远,自己要想从这里离开,还得经过那一带。
心灵术士还没想好怎么收拾那只腐病,溃变的怪物,他先把这抛之脑后,问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这座建筑里,有没有一道时空之门?”
投影没有回应,穆哈迪尝试着又问了几遍,它才说:“发现寻找的物体,位于第一四二三层。”说完,他还局部放大了那张立体地图,向心灵术士展示。
“它还能用吗?”穆哈迪看着立体地图,追问道。
“……功能正常。”那个投影停顿了一下,然后回答到。
这下该怎么办?心灵术士认真思考,如果让那个半身人幽灵成功下到那里,进入时空之门,那么可能会彻底改变历史。如果历史被改变了,那么人类,还有这个世界也都不复存在了。自己必须得阻止它做到这一点。
可是这里还有另一个问题,穆哈迪知道,那个时空之门在未来被运到了提尔,大商人福瓦德·伊本·阿巴斯靠它穿越到了过去。因为这个原因,他又不能破坏那道时空之门,不然就出悖论了。
“我要问一个问题。”穆哈迪对那个投影发问。“高进化者,你有妻子吗?”
投影停顿了非常长的时间,然后再开口,此时他的声音多了几分骄傲。“当然,我有,她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你知不知道她有个旧情人?”穆哈迪又问道,试图从半身人幽灵的经历上找到对方的弱点。“某个生物技师,据说是赤潮的设计者。”
“绝不可能。”投影说。“她在遇到我之前没有任何感情经历。这可不是我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我可是最强大的灵能者,我用灵能确认过这一点。我是她的唯一,正如她是我的唯一一样。”
这说法和半身人幽灵的说法矛盾了,穆哈迪想,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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