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喂——”
孟帅听到耳边一阵聒噪,猛地清醒过来,就见蛤蟆大张着嘴,正在呼唤自己。
“怎么啦?”孟帅问道。
蛤蟆没好气道:“你不会自己看么?”
孟帅抬头一看,唬了一跳。
就见对面的崖上,已经集齐了好几个人影,围成了半个圆圈,为首的一个红袍人,正在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怎么这么多人?”孟帅吃惊道,“不是只有梵相城一个人么?”
那蛤蟆道:“开头来了两个人,一个红袍子,一个黄脸。那个黄脸人应该就是梵相城,后来陆陆续续来了七个,一共九个。”
孟帅用手指着,算道:“一、二、三……八,明明八个人,你怎么说是九个人?”
那蛤蟆道:“确实是九个,不过那红袍人指挥另外一个出去了。”
孟帅皱眉道:“去于嘛了?难道是去叫援兵了?”
那蛤蟆道:“不知道。那红袍子很小心,说话都是用真气传音,我一句没听见。”
孟帅眉头深锁,正要说话,突然,就见另外一个人从远处跑来,手里提这个大包裹,一边走还一边扬起,似乎在表功劳。
那蛤蟆突然笑道:“我知道了,他是去买东西去啦。”
孟帅瞪了一眼,道:“这还用你说?关键是这个时候买什么?难道是饮食饮水,他们要在这里常驻?还是……不好,他们知道怎么破阵”
“大兄,我买来了”青年高喊着,举着包袱跑了过来。
红袍人皱眉道:“买了就买了,这样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
青年低头道:“是。”把手中的包袱放在地上。
包袱打开,但见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绳索,还有一匹黑布、一匹红布。
青年道:“这绳索是似龙驹的筋编织成的,坚韧无比,乃是附近一个小门派的收藏,我上门去拿……买了来。”
那红袍人越发不悦道:“节外生枝。你一个人还要强取豪夺,万一给人翻倒,岂不误了我的大事?”
这时,旁边一个大胡子喝道:“大兄,小九都回来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赶紧快快杀了进去,把小麻找出来。
梵相城在旁边道:“二哥,你放心吧。大兄熟悉铜牛阵,定然很快破阵,将小麻解救出来。”
那大胡子瞪了他一眼,道:“小麻没事便罢,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给我等着。”
红袍人一挥手,道:“好了,大敌当前,其他事情放后。我先跟你们说好,别管心中如何想的,一会儿进阵都给我乖乖听话。这铜牛阵本就凶险,上官老鬼又不是省油的灯,我这破阵的法子要求精确,谁要是横生枝节,那就是找死。与其你们到时找死,到里面连累同伴,还不如现在死个痛快。”
他严厉的目光一扫,连那大胡子也垂下头去,几人都道:“听大兄吩咐。”
那红袍人从袖中拿出一包铃铛,将绳子分作九截,每一截的尽头都拴上一个铃铛,分给众人道:“拿好了。你们进去之后,每个人都不许出声,只许以摇铃铛的方式确定位置。这铃铛是一刻也不许停了。谁要是停了,我就当你已经死了,便顾不得你了。”
梵相城忍不住问道:“何必呢?咱们不是可以提气么?提气感应起来,比声音还要清楚。”
那红袍人瞪了他一眼,道:“到里面谁也不许感应,感应到的东西都是假的,要是信了感觉,被铜牛踏死,别怪我没告诉过你们。”
梵相城这才点头。那红袍人拿出一个大铃铛,挂在自己身上,弹了两弹,声音响亮中透着厚重,和一般铃声的清脆不同。道:“到里面我也会时刻摇响铃铛,你们无论如何都不许松开绳子,除非这个铃铛不再响动,那就是我已经死了,你们散开,各谋生路吧。”
众人听得心中一凛,这才觉得铜牛阵恐怕不好破,危险十足。不过他们本来都是刀尖上打滚的凶徒,倒没有打退堂鼓的。
红袍人打开红布,裁下几张,做了几把大旗,分别交给几人,道:“这几把旗子关键时刻有大用,听我号令,该举的时候举起来,不该举的时候放着。”
然后,他又把黑布裁成小条,道:“蒙在眼睛上。”
众人齐齐一愣,道:“蒙上眼睛?那怎么看路?”
红袍人道:“不要看路,看到的都是虚妄。我来判断往哪里走,你们跟着走,分开来走的话,不到一时三刻就会折损大半。”
那大胡子咽了口吐沫,道:“您怎么指挥我们?用铃铛?”
红袍人道:“用铃铛也不保险,或许,里面的气氛会弥漫你们的听觉。我直接拉绳子来只会。记住了,拉一下是走,拉两下是停。摇晃一下是左转……”他不停地说了一大串暗号,然后重复了两遍。
接着,他让每个人都重复一遍暗号,确认他们都记住了之后,道:“好,蒙住眼睛,走吧。”
孟帅在对面看着,就见那红袍人说个不停,其他人神色凝重,侧耳细听,不由有些焦躁,道:“到底来不来啊。
正在这时,只见对面众人同时将一块布条蒙在眼上,排成队列走了过来,来到岸边,呼啦一声,跳了起来。
那些人修为都高,控制身体的能力更强,大概是商量好了,同时跳起,同时落地。孟帅脑海中忽然感应到了九个坐标,那是九个闯入者的位置。
好——我们来玩玩吧。
孟帅嘴角溢出笑容,但也紧张的沁出汗来。
一入大阵,雾气立刻扑面而来,弥漫到了四面八方每一个角落,天地雾蒙蒙的,看不见景色,只看见一望无际的平原。
红袍人环顾四周,就见自己孑然一身,身边的兄弟全部消失,手中握着的绳子头虚荡荡的,仿佛延伸入了空气中,晃悠悠的不上不小。
若是没有准备的人,就这一下,就要受到惊吓。孟帅因为独自一人进来,没收到身边人消失的打击,还算运气好,那红袍人却是早有准备,不觉得惊慌。
当然,他的几个兄弟若是见了这样的情况,有心智不坚的,不免惊惶,一惊惶,便要坏事。他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让他们都蒙住了眼见。
在他心里,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也不过是一群蠢货,只有他,才是唯一的真神。
雾气越来越浓重了。红袍人眯起了眼睛,他在判断这是不是人为操纵的现象。阵法中本来就有雾气,但一旦阵法被驱动,雾气会更浓,迷惑性会更大,成为一种攻击性的武器。
但他并不担心阵法开始驱动,恰好相反,他要的就是对方抢先出手。
如果是一位精通阵法的大师,可能想要尽量不惊动阵的主人,在平静的状态下寻找阵法破绽,以巧破之。但红袍人不同,他只是熟悉铜牛阵的套路,并不懂得阵法,他要的就是激动阵主人,让对方先出招,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最终在正面对决中以力破力,摧枯拉朽一般打掉铜牛阵。
为了这个目的,就算阵发不动,他也要动手惊动
怀着这样的目的,他伸手一拉,九根绳子同时扯动。这个在暗号里面是——停。
停止前进。
铃铛声有节奏的想了起来。虽然是八重奏,但红袍人修为深厚,自然能分辨出来这八个弟兄同时都停下了,并没有冒进的。
令行禁止,不错。
兄弟们都停下来了,也没有人提出质疑。当然,在他约定的暗号里,根本没有其他人向他质疑的方式。也不需要
阵法中,那几个兄弟只是他的手和脚,能做事就行,手和脚还要像头脑提问,这不是开玩笑的事么?
所以他根本不考虑兄弟们在想什么,直接又是拉拽了几下。
这个动作的意思是——举旗子。
四周还是一团雾气,但是他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八把旗子已经高高举起。鲜红的颜色在阵中飘扬。
那是牛一看见就兴奋的颜色。
而他自己,是不举旗子的。不但不举,还把身上的大红披风脱了下来。
他可是指挥官,怎能首当其冲?有其他人吸引注意力便可。
与此同时,他再次发出了暗号给绳子尽头的几个人。
这次的暗号是——跳
这个跳,可不是一般的跳,而是狠狠地跳,激烈的跳,碾压地面一样的跳
给我跳个地动山摇,震撼星斗,就是天上的金乌玉兔,也给我震下来
颤动
微微的颤抖从地面传来,一直传到红袍人的脚底。他脚底一直牢牢地巴着地面,为的是清晰地感觉到这股颤动。
果然,这阵法只是蒙蔽五官,根本不能通天彻地,这样地面的抖动,也掩藏不了。
这样的震动中,他的目光一直看向前方。那是雾气生发处。
当然,他只是看,并没有费十分心神,因为大部分时候,那雾气中的东西都是假象,看也没有用。
他真正注意到的,是脚底。
除了跳跃的震动之外,他敏感的发现了一丝新的波动。
那是另一种震动,除了人之外,还有其他东西在震动大地。
轰隆隆——
除了震动之外,耳膜也终于接收到了其他的信息。
红袍人连忙勾动绳子,按照暗号,排开了队形。
正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黑影冲了过来,雾气昭昭,透出铜的亮色。
铜牛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