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白头乌鸦
“诸位上路的时候到了。心灯一点,游魂归位,急急如律令!”徐长青神色淡然,剑指虚空一挑,之间两千多具游魂全都冲入了灯笼里面,而灯笼里面的火光也似乎亮了不少。接着他从身后抓起辫子,用力摇动了一下辫子上的金铃铛,随着清脆的铃铛声传开,附着在童子、童女、仙鹤和竹架子上的光芒像是加了一把火似的变得格外强烈,即便用肉眼也看得见,他又念咒,道:“仙童引路,仙鹤护灵,神兵火急如律令,起!”
在徐长青的道法催动下,九对童男童女各自从竹架子上牵出一条由金光组成的绳子,拉扯着整个灯笼架子朝轮回神光飞去,而那些仙鹤则变得更加巨大了,飞翔在架子周围,将那些试图接近的饿鬼们全部挡开。
“快看,那是什么?”如此醒目的景象想不让人注意都很难,当灯笼架子飞到了高空时,那些聚集在水陆法会放花灯超度亡灵的百姓们都不约而同的抬头看了过去。不少的仙佛信徒认为这是仙人下凡,全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嘴里念念有词。一些在水陆法会上诵经作法的高僧真人则感觉到灯笼架子散发出非常纯正的天地灵气,不少人都清楚这定然是某位高人在施法送怨魂上路。
在万花楼的内院里面,胡月娘一边享受着门下男弟子的精心服侍,一边运转密宗的大圆满心经,一点点的从水陆法会的上空抽出一部分佛道真力来修复十年前被徐长青打伤后出现的佛道神识裂痕。当灯笼架子出现在高空时,她立刻被从上面散发出来的纯正天地灵气给惊醒了过来,心神从大圆满心经中脱身出来,一脚踹开如狗似的门下弟子,裹着一层轻纱,走到窗边看着空中的灯笼架子,双目出现了少有的怅然之色。
“没想到才十年的时间,你就和你师父一样达到了借天地灵气的修为,”胡月娘神色略带伤感,自言自语说道:“要是你九流闲人一脉能够将借来的天地灵气用于自身,又何愁金丹大道不成?那个死鬼也不会再有大限之危?”说着脸色又骤然一变,冷冷一笑,说道:“上天也是公平的,让你九流闲人一脉个个得天独厚,天生道骨,短短十年修为就能成就一名道法高人,但也就是不让你们达成金丹正道,永远只能在旁门左道里混,永远都是下九流中人。”
“师父,弟子伺候得你不舒服吗?”明明一副人高马大的样子,却偏偏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胡月娘的弟子小心翼翼的舔着胡月娘的腿,一点点的攀上她的身子,粗壮的双手从后面一把捏住前面那对滚圆的玉兔,嘴巴凑到她耳边装可怜似的说道。
胡月娘充满媚态的呻吟一声,闭上双眼享受着弟子在她胸前的揉捏,幽幽的说道:“老二,你还有几个师兄弟在万花楼?”
“老大、老三和老七都被师父派去取东西了,老十也跟了去,现在只有我和老五、老六留在这里服侍师父。”胡月娘的二弟子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胡月娘想了想说道:“你去把他们全都叫来,另外再叫万花楼老板挑几个阳气足的壮男来,为师要借用你们盗来的元阴和那些壮男的元阳,通过这满天佛道真力疗伤。”
娼门阳堂二弟子连忙应道:“弟子这就去叫他们。”
当二弟子准备离开的时候,胡月娘忽然又叫住了他,迟疑了一下,说道:“那些壮男就算了,徐长青既然已经下了警告,他就不是说着玩的,为了几个男人再和他闹翻了划不来,就让你们几个师兄弟来服侍为师吧!”
“是!”那名二弟子眼中闪过一丝嫉妒,躬身退下楼去。
此刻在陈家宅子的观天台上,陈德尚负手站在台子边上,看着天空的异景,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陈家的子侄辈则零散的坐在台子上面,四周被陈家多年来培养的高手护卫着,而做为客人的靳云鹏则恭敬的站在他的身旁。虽然靳云鹏乃是北洋大将,但是轮到辈份、资历以及手中的实力,他和陈德尚相比就差的不是那么一星半点了。对于陈德尚让他和自己并肩观星,他是受宠若惊,纵然对天上的异象感到万分惊奇,但陈德尚没有开口之前,他始终都是恭敬的站在那里,不敢吱声。
“翼青啊!像是今天这样的场景,在北平可看不到,那里太龙蛇混杂了,做什么事都要三思而行,反而没有这里的人放得开,你来得及时,要是早几天来的话,你可能就不会站在这里赔我观星了!”陈德尚忽然开口,话里有话,意有所指的说道。
“这都是陈翁抬爱,才让翼青有机会和陈翁这样的人物站在一起,翼青实在三生有幸。”靳云鹏虽然有点不明白陈德尚话中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模菱两可的说了些恭维话,道:“今日所见之事,实在让翼青受教不少,且不说陈翁身边那位能掐会算的徐先生,就算是现在这个施法弄出此等天地异象的高人,在京城也从未见过,翼青现在才明白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只有陈翁这样的人物,才配得上使用这些高人。”
陈德尚没有打算将徐长青所有的本事暴露给外人,就如同现在所有和陈德尚交好的人或者是敌对的人所知道的那样,徐长青所表现的能力只不过是一个非常普通的相士师爷,至于徐长青的高深道法则是陈德尚隐藏的一招杀手锏。历代陈家家主和义庄主人都喜欢背后暗算人,即便是实力强盛也不会正面与敌抗衡,旁敲侧击,慢慢的将人逼入陷阱,这才是他们的处世手法,当年对付胡雪岩和慈禧便是用的这种手法。
看着天上的灯笼架子一点点的消失在云层之中,陈德尚这才收回了目光,看了看身边的靳云鹏,说道:“明日将会有一批北方的高僧真人离开,你也随他们一同走吧!沿途我会让人密切保护你的安全,虽然有不少的革命党人想要你们这些北洋将领的性命,但是在我的保护下,他们绝对不会伤害到你的一根毫毛。”
“翼青,就在这里先行谢过陈翁了!”靳云鹏连连道谢,而后又说道:“至于陈翁留下武汉的那批东西……”
陈德尚打断了他的话,说道:“那点不值钱的小玩意就送给你们的段统制吧!没有必要再运回来了。”
靳云鹏对于陈德尚的豪气不禁感到咋舌,需要动用到北洋新军的那批枪械绝对不是什么小数目,无论怎样算都是一笔常人难以想象的巨额财富。他的喉咙干咽了一下,深吸几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说道:“翼青在这里代替统制大人先行谢过陈翁了,等陈翁那日到了天津或者是上海,统制大人必然会亲自前往陈翁居所,当面跟陈翁道谢。”
“没有必要这么客气,这算不了什么?”陈德尚神色淡然的说道:“说起来你们北洋新军建军之初,我也出了一把力,只可惜因为种种恩怨纠葛,才和你们北洋一系背道而驰,如今我们又要有所合作,算起来也算是一件幸事。”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信件,交给靳云鹏,说道:“你回去以后,把信件交给你家统制大人,让他转交给袁大脑袋,只要他答应我信上提到的事情,我陈德尚可以运用陈家的财力、人力以及关系网助其成事,绝不食言。”
靳云鹏小心的接过信件,贴身收好,恭敬的说道:“翼青一定亲手将信交给统制大人。”
“如此最好!”陈德尚点了点头,转头朝府内下人吩咐道:“陈三带靳大人下去休息。”
“翼青告退!”靳云鹏行礼过后,随着陈府下人走下了观星台,脚步异常轻松,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胸口的信件,想到这封信交给段祺瑞后,自己得到的奖赏和将来的仕途,身体就忍不住兴奋得抖动了起来。
看着靳云鹏下去之后,陈德尚又站了一会儿,朝身边的管家吩咐道:“备轿,我要去桃花山义庄一趟。”
在义庄之内,随着由天地灵气幻化而成的仙童仙鹤将那两千多个怨魂送入轮回神光后,徐长青感觉到自己的道心境界又有所提升。特别是袖里乾坤也在这一刻有所提升,印入真灵的阵形开始转化阴阳两阵,出现了内周天循环,与体外长褂的外周天循环交相呼应,从而使得支撑袖里乾坤一方世界所需的真元也变少了很多。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本命真灵里面的袖里乾坤大阵转化为四象镇灵阵后,那么袖里乾坤便可脱离他身上这件长褂灵宝的外周天循环,与本命修为连接在一起,只要本命修为越高,那么袖里乾坤就越强。
此外他的功德金身也似乎完成了最外层的练皮化肉阶段,之后只要再完成锻骨去业阶段,那么便可成就功德金身,到时他不沾因果,无灾无劫,天下去得。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怕卷入天地灾劫,而躲在了陈家冲,苦算气运走向,畏首畏尾。
在徐长青调息了片刻,恢复了部分金丹真元后,睁开眼睛就见到那些白头黑角乌鸦全都站在了裂开的人面桃周围,一双双的红眼睛看着自己,似乎在等他同意,方才敢大快哚熙。
徐长青笑了笑,从屋内取出一个铜碗,放在桌子上,说道:“你们吃吧!吃完以后,记得吐出来一点。”
说完便盘膝坐在香坛座垫上,运转金丹,恢复损耗真元。在获得徐长青同意之后,那些白头黑角乌鸦们飞快的扑在了人面桃上面,快速的啄食着桃肉,随着所吃桃子的增多,在它们身体周围笼罩着一层青气,而当青气浓郁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只乌鸦便会停止吃桃子,走到一旁把头夹在翅膀下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它身上的青气便会逐渐消退,而它则会飞到香坛上朝徐长青拿出的碗里吐出一点琥珀色的液体。
随着人面桃全部落入了这些白头黑角乌鸦的肚子里,徐长青面前的铜碗里也慢慢的盛了一碗琥珀色的液体。在那群白头黑角乌鸦中个头最大的那只飞到了徐长青面前,低下头将黑角抵在地上,用力一折,把头上的黑角折断,跟着一团青气从乌鸦的体内窜出环绕着头上的断角,很快断处就长出了一根新角,但却小很多。看上去神色疲惫的乌鸦叼着那个断角飞到了香坛上面,将角投入了琥珀色的液体里,跟着便大叫了一声,令着所有的白头乌鸦飞了起来,有如乌云一般铺天盖地的向西南边飞去。
在乌鸦飞走后没多久,只见铜碗里那琥珀色的液体逐渐的被那一枚断角吸收,断角也像是融化了一般在琥珀色液体中形成了一团水滴状的物体。随着液体的逐渐减少,断角化成的物体则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一团粘稠状黑色的物质,静静的躺在铜碗里。
这时,徐长青从入定中清醒过来,身体的金丹真元恢复了八成左右,而体内金丹中炼精化气的运气法门也顺畅了不少。很多未曾用过的闭塞气脉和穴道也活络了起来,加入了运转真元的行列,令金液真元的凝结加快了不少,大有未结金丹便可行大周天法门的架势。
当徐长青站起身来,看到香坛的铜碗中那团未知名的物质后,脸上绽放出少有的笑容,自言自语道:“你们这些灵禽还算识趣,没白养你们一场。”
徐长青伸手摸了摸碗里那莫名物质,感受着从物质中传来的刺骨寒意,满意的笑了笑,转身从正屋里取出了所有装有尸气的葫芦以及那些历代义庄主人收集到的怨气葫芦,然后从腰囊里取出那两对三阴戳神刺和两颗命魂珠子,和从袖中取出的银钉红尘绳放在一起。
就当徐长青准备趁热打铁施法炼制一件威力强大的灵宝时,义庄门外忽然想起了陈德尚的叫门声,道:“老夫冒然求见徐先生,还请先生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