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需要两件事,一是命名权;二是一钱的专利费:每制造一枚手榴弹,支付学生一钱银子;五年后,每制造两枚手榴弹,支付学生一钱银子;十年后,十枚一钱;二十年后,不论制造多少枚,一年支付一钱银子。”丁一对于要开口的于谦说道,“先生或在场诸位觉得不妥,学生可以分文不取。不过,这就是子贡赎人而孔子不喜的道理——若无专利费可收,在此之后,学生也不会再去搞这些东西了,也没钱力去折腾了。这些东西,都是花费了许多钱力物力时间心血,才试验得出来的,要不我扔个样品给你们,看看王恭厂的匠师多久能弄出来?”
当然了,丁某人是真的打算教王恭厂的工匠怎么抛光、研磨、颗粒化黑火药,不过那些机械就不要想了,那是不可能的,王恭厂的大明高级机械技术人员,慢慢手工制造吧,包括预制破片和铁珠也是一样,要是到时候弄不来,容城可以来料加工嘛!
于谦听着苦笑起来,若别人这么说,他或可以置之不理,把这厮手上的东西弄过来再说,谁也不能对抗整个国家暴力机器的。但丁一不同,因为他真的能整治出东西来,不论是之前的大明之怒或是现在的手榴弹。
似乎为了加重砝码,丁一不动声色地又说道:“学生还在研究炼钢之法,看能不能批量生产出精钢刀枪甲胄……还有远望之术,也就是俗称的千里眼,可看清远处景物人马,于战阵之上,料敌先机,不过如此……学生还在研究大约如一团茶叶大小的计时器具,可以精确到每半炷香,误差最多是二三十息,若此物能成,分兵合击,不再是冒险之事……”
“打住!”于谦看着那些将领,如痴似醉的表情,感觉要让丁某人再说下去的话,都全被忽悠瘸了。最关键在于丁一说的东西,不论如何匪夷所思,有着大明之怒和眼前这个手榴弹作证,变得就真实起来了——丁一弄出来之前,要是跟人说有这玩意,谁又能信?
于谦想了想道:“半钱。”
“为国家故,丹心岂染铜臭?”丁一很无耻地吹嘘起来,边上石亨、孙镗都下意识别过脸去,感觉还是不要说认识这人为好,却听丁一又说道,“先生说半钱就半钱,只不过此事得对皇帝下旨、内阁附署!此非为丁一计,是为大明计!大明岂止一个丁一?不外千金买马骨罢了。”
其实别说半钱,就算是一分,一厘,丁一也是答应的,千百年后的微软,不就这么起家的么?可怜于谦于大人不知未来事,就这么被丁某人套上战车。不过于谦这时也没觉得一枚半钱是很大的问题,十枚也才半两,百枚五两,千枚五十两,制造一万枚也不过给丁某人五百两银子,多大一个事?而且还逐年递减。
其实于谦并没有想到,这玩意一弄开了,就不是一万枚打得住的,特别是军中将领见着这效果以后,九边重镇,一万枚也不过每处千枚左右,按石享说,他三个月就要一千枚了,打起仗来,就算局部战争,也得甩个几百枚吧?
因没想到这一节,于是他心中本来对于丁一贪钱的恶感,便化为乌有,不禁拍了拍丁一的肩膀道:“拜老夫为师,倒是教你少赚了许多钱。”边上将领也很以为然,光是刚才石亨和孙镗他们认购的,就有三千枚,按丁一说的,十两银子,就是三万两了,其实丁一就算说二十两,大家一样会掏钱的,奇货可居啊,就算成本十两,怎么也能赚个三万两吧?现倒好,就算一万枚,也就五百两银子入袋。
“为防奸人偷制,工匠偷工减料,私自卖出流向关外,每枚手榴弹上应有统一编号,若有手榴弹上无编号者或一号多弹,是为私造,国家律法如何处置不管,却便等同侵吞学生钱物,每枚须赔学生一百两银子!”
“如晋此计或有因私而起之意,却也倒是为国而谋。”于谦听着点了点头,这东西要是流到关外,还不是给鞑子如虎添翼么?所以加上编号是一件很必须的事情,出入库都要登记,直至分发到士兵手中,以便掌握去向。
看着手榴弹推销完毕,丁一暗暗拉了拉了石亨和孙镗,国事缠身的于大人匆匆离去之后,丁一就继续他的军火展销会,只不过地点从王恭厂换到了孙镗的大营里,这回拿出来的,是一次性成型的胸甲。
大明此时的盔甲,将领的不提,普通军兵的主要还是棉甲,里面夹有铁叶片,可以一定程度防切割和抛射,此时的棉甲不是明末那种偷工减料的做法,所以也就很重。丁一拿出的鸡胸式胸甲,又不打算防火枪弹,所以绝对是要比棉甲轻,至于比起将校所用的齐腰铠,那更是轻便许多了,当然防护性就不如齐腰铠,毕竟那本来就是将领披挂的。
丁一今天拿出来这鸡胸甲,属于低端产品,对手就直接棉甲。
在弓箭的防护,略胜棉甲;切割上防护,远胜棉甲;至于连枷、狼牙棒之类的重兵器,那鸡胸甲的锥度和一体成型的结构,就完爆棉甲了,棉甲对于重兵器,那是完全没多大作用的。
“比棉甲贵啊!”有将领这么说道。
当然了,为了爬科技树,四处弄钱的丁一,必定不会报成本价,自然会把价钱叠加到略为比棉甲高出几钱银子的地步。此时听着那将领的话,丁一居然极为无良地说道:“也有个做法可以便宜四成,只要前面的鸡胸甲,背后从肩膀下面就没有了,反正,背后中箭的,都是逃跑的懦夫!”
这回将领们就一个也没有被忽悠住了。
逃跑的懦夫?得了吧!
难道将领自己掏钱去给每一个军兵买这鸡胸甲?当然不可能了,吃空饷都不及呢!他们只会为自己的家丁亲兵出钱。而战事一旦要用到家丁上阵时,要不就是冲阵,要不就是掩护将领逃奔,后边没甲,这不白扯么?
通过一番讨价还价,丁某人这一趟,便有了五千胸甲的订单,倒也算是不虚此行。
出得大营回到金鱼胡同,丁一痛饮了一通茶水,便对柳依依说道:“小生意做完,大生意就归你来做了。”无论是手榴弹还是鸡胸甲,都是小生意,长远看或者是两桩可持续的收入,但对于丁一那个正在努力攀爬科技树的工场,近乎无底洞的玩意,真是压根就不够看了。
当然这些东西着急不来,丁某人依旧下午要去国子监的,于谦家的老仆,风雨不改地照常来催逼,所以也只能第二天再做他想。景帝很有耐心,就算是逼问东宫太子生日不果,每月丁一上京师,都会召见,赐一些东西。
虽然对于文官高层来说,景帝最好就是老老实实地当个废物,别乱折腾为好。但毕竟低级的官员人数众多,所以毫无疑问这举措稳定许多低层的京官和那些个勋贵,都感觉景宗还是很温和宽厚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当内侍引着丁一入了宫,见着景帝之后丁某人也没有太多客套,直接跟景帝说:“臣看着内库似乎不太宽裕?”明朝开始皇帝有了内库,就是皇帝的私房钱了,例如东厂之类的,大多支出也就是从内库出,而主要收入就是皇庄还有皇帝派出去那些矿监之类征的税。于谦在朝,就算景帝有着百年后万历的心思,于谦也不会容许他这么干的,所以丁一这么问,不是无的放矢。
景帝听着眼睛就亮了起来,虽然他不是那些目不识丁的底层民众,会说一些什么类如“亲生子不如傍身钱”之类的话,但毫无疑问,内库要是宽裕些,他平日里赏赐也好,差太监办事也好,总归是要爽利很多。
别说有于大司马在那里镇着,就算没有,钱这东西,很少有人嫌多吧?就算不贪财的于谦,要说国库有钱银粮草进账,肯定也是开心的。更为重要的是,景帝知道丁一是会来钱,别的不说,单单这大明皇家镖局的进项,现时已经差不多是内库收入的二三成了。
“大明皇家镖局经营得很差。”丁一紧接着就开始喷景帝了,不过他倒不是跟于谦、李贤那样有喷皇帝的瘾头,只是不喷的话,后面的话就不好放开说,“皇家的事,臣是不懂,也不想懂的。但身为臣子,总是愿意皇帝过得好一些,先前把镖局的份子退了,也是本着这样的心,谁知道现时搞成这样……”
这么一喷景帝就禁不住脸红了,因为丁一没有说错,大明皇家镖局的收入情况,哪怕下去管事的太监、内侍,不给沿途官府分润,又是欺行霸市等等,也不如在柳依依手上,规规矩矩经营时的入账和利润那么多。
看着景帝的囧态,丁一心中暗笑,国企和私营能一样么?这个几千年都解决不了问题,就不信景帝能出什么招数来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