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情况,听着对方的言语,邱言大致能猜出,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仆从口中的马公子,同时,也是韩薇儿的追求者。
马公子虽正询问邱言名字,但却没有一点将邱言放在眼里的意思,这并不是蔑视,而是实实在在的不放在心上,就像是走在路上看到小猫小狗时,投过去的目光一样。
“这个马公子应该出身份不凡,此人姓马,看这样子,家世不凡,在东都有一定的势力,还与韩家有着联系,莫非……”
就在邱言思考时,韩薇儿已将邱言的名字告诉了对方,同时又转过脸来,对邱言道:“邱兄,这位是马宛,他的祖父正是当今宰辅马阳、马大人,与我韩家乃是世交。”
“果然如此。”
这话肯定了邱言的猜测,接着他上前行礼,想要为马阳当年的帮助致谢。
可那马宛只是浑不在意的回了一礼,注意力就移回了韩薇儿身上,看的邱言连连皱眉,心下有了不满:“这马宛既然是马老相国的孙子,家学渊源,怎么这般没有礼数,就算心慕韩家女,可行礼问候的时候,也不该这般敷衍,显得没有教养。”
这样想着,邱言后面的话就没有继续说出。
另一边,韩薇儿打断了马宛的殷勤话语:“我知道马兄想和我印证所学,不过眼下我还有事,要带着邱兄去面见家祖,有什么话,还是等会再说吧。”
这话说得干脆,说完后,韩薇儿也没耽搁,吩咐仆人领马宛去厢房等候,接着就引着邱言过侧门入府。
看着韩薇儿离去背影,马宛面露遗憾。眼中流露不舍。
这时,另一扇侧门中走出一人,青衣乌帽,俨然小厮打扮,见了马宛表情,上前道:“孙少爷,怎么就让韩小姐走了?这些天您茶饭不思,不就为了见人家一面么?”
马宛回过神来,先朝着周围看了几眼,见没人注意。然后压低声音道:“小声点,若是让人听了,风闻不好。”
原来,这位马家少爷对韩家小姐一往情深,一听说其人回来,就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那小厮听了,眼珠子一转,又道:“可是因为那个书生?那些说书人讲的故事里,都说这些白面书生。常为人面首,富家小姐被他们的花言巧语一骗,立刻不分东西,投怀送抱。有的直接就行了苟且之事,少爷您可得当心点。”
马宛听了这些,面色微变,露出担忧和恼怒之色。但嘴上却斥责道:“不要说这些有辱斯文的话,是韩老相国要见那书生,韩小姐只是领路。”
小厮随后则道:“那个书生一看就没有官职。何必劳烦韩家小姐去领路?再说了,能入得韩公之眼的人,还能普通?公子可知此人姓甚名谁?”
马宛这会儿有些心生不宁,下意识的就道:“是个叫邱言的书生。”
“邱言?”小厮做出思索模样,“这名字有些耳熟,对了,我想到了,老太爷当初旅居南疆时,不是就有个叫邱言的书生登门求学么?听说,那书生靠着老相国的教诲和人脉,拿了剑南道的解元,后来受荐来了东都,要投靠别家书院。”
“嗯?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马宛的面色登时难看起来,“此邱言若真是彼邱言,那他受了我家大恩,来了东都却不先去拜访,反而来到韩府,莫非是想另攀高枝?那岂不是吃里扒外?”
他心中本就有着猜疑,被小厮这么一番说辞搅的心神不宁,怒火升起,心起恶意,却是没有想到,为何自己的一个长随,会对这些事情如此清楚,连来龙去脉都能理清。
怒气冲冲的马宛,自认为碰上了个知恩不报的书生,对邱言有了成见,隐隐觉得对方心术不正,对自己的心上人还有这非分之想,恼怒异常,怀着这样的想法,他带着小厮过门而入,找了间厢房静候。
马宛的感官变化,却牵动了一条因果锁链,令邱言神魂微颤,心中隐有所感。
“嗯?府里刚刚生出了一丝针对我的敌意,非常浓烈。”
此时的他,正随着韩薇儿走过一处开间,沿途仆从不少,见了韩薇儿都是笑着招呼,而韩薇儿也一一回礼,不见半点架子。
走了几步,迎面走来三人,为首的是名气态不凡的中年男子,韩薇儿停步行礼,口呼“二叔”,然后给邱言介绍道:“这是我二叔韩卓,是朝廷里的大官,官至工部郎中。”
“原来是郎中大人,学生有礼了。”邱言顺势行礼。
工部为六部之一,分管营造、水利、交通以及各项大型工程等,工部郎中,是正五品的官职,论待遇,相当于邱言前世的地级市市长,而且多有实权,一般负责督建具体事务,看似不起眼,却是个容易出政绩,而且油水丰富的职位,在升官和发财方面有先天优势。
“你就是邱言吧?”见了邱言,韩卓脸露微笑,和善点头,“我听说过你,剑南道解元,写得一手好字,官家评价你是国之贤才,对你期许甚高,今日一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寒暄了两句,韩薇儿就道:“二叔,你这是去见马宛吧。”
“不错,我与他父亲有段时间没见了,他今天来府上,是要去慰问一下,再介绍两个贤才给他认识,对了,邱贤侄等会见过了父亲,若是有暇,不妨也来一叙。”
听了这话,邱言将目光移到其人身后。
他早就注意到了韩卓身后的两人,这是两名书生,其中一人隐隐和自己有因果联系,不过并不强烈,即将消散,只是一想,邱言就猜出了缘由。
“这人先前定是被晏王夺过文思,被我物归原主,因而才有牵扯。”
念头落下的同时,那两人上前见礼。与邱言通报了姓名后,随着韩卓离去。
看着韩卓离去的背影,邱言心里生出感慨:“我虽有解元之名,但身无官职,而这韩卓是正五品的大官,位列中枢,可其人言语间礼数周全,相比之下,那马宛就差了太多了。”
不过,他当然知道。韩卓虽然嘴上夸他,其实只是客套,并不是真将自己当成一回事,两人的身份地位、民望声望都有差别,想要平等对话,还需些时日。
等三人走得远了,韩薇儿小声说道:“那个张应潮,先前遭逢大难,最后有贵人出手。方能时来运转,他深记此恩,说有朝一日定要相报。”她说完这些,笑着看着邱言。
这韩薇儿知道镇纸和玉盆。更监视过晏王,当然知道里面的来龙去脉,能猜出一些事情。
邱言却是面色不变的道:“知恩报恩,这是人道的正常秩序。该当如此。”
听邱言这么说,韩薇儿一愣,便不再多说。两人又前行几步,来到韩府后宅的一座书房前。
这座书房,坐落在一座独院里,院里种着花草,有股出尘的味道,门前立一老仆。
韩薇儿上前一步道:“武爷爷,我把人带来了。”
那老仆慈祥的看了韩薇儿一眼,点点头,然后道:“老爷吩咐了,人来之后,就可以进去见他,不过二小姐您就不能跟着了。”
“这个我懂,爷爷又要摆架子了嘛。”韩薇儿嘻嘻一笑,说出让老仆有些无奈的话。
邱言见势行礼,然后推门而入。
等房门关上,老仆眼中闪过一道精芒,对韩薇儿道:“二小姐,此人确实不凡,您和他打交道,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这个我心里有数,”韩薇儿笑着回应,“不过,这邱言行事还算有着章法,倒是能够结交。”
………………
走进书房,映入眼帘的是两层的书架,以及墙上的字画,给人以文风之感。
随后,邱言顿感肉身一沉,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有种阻塞的感觉,甚至连天灵上都生出沉重之感,像是被重物压在头顶,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神魂出窍,难免要费些功夫。
嘶嘶嘶……
突然,邱言体内神魂一动,耳边响起阵阵低语,像是有几十、上百人在耳边轻声诵读经义。
“好浓郁的文思之气!”
放开感知,邱言立刻明白了种种异变的原因所在,下一刻,魂中洞传出香火心念,包裹神魂,伪装成一般念头,他的魂修气息骤然消失,周围的压力和低语也随之不见。
“这个屋里,隐隐盘踞着一丝秩序,能排斥方外之力。”
心里想着,邱言朝前看去,在里面的书桌后,看到了一个高大身影。
“你就是邱言?嗯,有点门道。”
韩逸从位上站起,走了过来,一步一步,脚下很稳,给邱言一种错觉,仿佛是一座高山在靠近。
“好惊人的气势!这韩老相国该不会也是修士吧?”
闪过这个念头,但下一刻,邱言就捕捉到了韩逸身上衰退的精气神气息,知道对方只是名普通老人,未行修行之事。
与此同时,韩逸的目光在邱言身上扫过,皱起眉来:“你的文思成就了文心?不简单,不过,却不够纯粹,显是沾染了魂修。”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脸露惋惜:“可惜了,如此一来,你这文道追求也就不再纯粹了,不能一心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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