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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胡箭(上)
    若是能直接除掉一个天兵,那笼罩于天兵身上的神话光环岂不就不解自破?

    丁保有些兴奋意动。

    但仔细想想,事情似乎也远没有这般简单。别说现在实力还不足,就算有本事当场击杀天兵伍梅,拖着她的尸体游街示众,高挂展牌,说这是自己在终南山中新鲜干掉的一个天兵,会有人信吗?只怕不被群情激奋的民众当街殴死,也会被当做残暴杀人的嫌犯扔进大牢,等待问斩!

    所以这事还挺麻烦,即便有了干翻天兵的实力,也得寻得合适的时机、合适的场合,务必做到众目睽睽、无可辩驳方可。

    一念及此,丁保心中不免有些发寒,对于天兵背后人物所图之大、所谋之深,不寒而栗。

    说话间,丁保至此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落日余晖收敛,天色渐暗。灰蒙蒙的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再次飘扬了起来。

    丁保开始喘息,口鼻间喷出大片大片白色的霭气,他的这种打法对身体消耗极大,而他偏偏丝毫不懂内力。若不是身体连番接受基因变异或多或少增强了体质,尤其是猎豹的奔跑能力对体能改进极大,只怕他已经撑不住了。

    不过天兵伍梅也被他厮缠得极其狼狈,头发披散如疯,右侧脸颊上留下一道两寸长的刀疤,伤及真皮以下,渗出浅浅血丝,狰狞可怖。

    绣着鸳鸯的红丝袄被割划得几无一处完整地方,微带着霉点的陈旧棉絮翻露在外,随着她每一次移动。飘飞跌落如秋败的蒲公英。

    受制于自身实力。丁保的“堪言”虽然不能给予其真正致命的伤害。甚至因为伍梅本身防御太强,连一处喷血的创口都没能留下。但像她此时脸颊上这种伤及真皮以下,泛起血丝的疤口,全身上下还有很多。如果伍梅此时脱掉衣服的话,身上疤口之多之密,绝对会吓人一跳。

    信心是可以叠加的,丁保虽未取得压倒性优势,但久占上风之下。脑子不免就活泛了起来。

    天兵伍梅战力确实很强,掌力浑沛如山,防御能力堪比传说中的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具体打斗起来也基本能够做到随机应变。

    这种随机明显是其自身所具备的能力,而绝非是被人控制的。事实上,也没有人可以用声波将人控制的如此精细,尤其是在临阵对敌之时,形势瞬息万变,两人间的攻防速度绝对要比外人看到形势发展、紧接着再传递命令信息的速度快得多。

    若是天兵伍梅每一招每一式都等着外人指挥,估计丁保早把她割喉放倒了。

    她如今展现的完全是其自身的能力。也即是说,掌力也好。防御也罢,这种战力是她这个身体本身就具备的素质。

    这就非常奇怪了,据丁保所了解,伍梅原是华阳县卖豆腐花的一个普通小姑娘,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从未接触过高深武学,也没有接触过高深武学的可能性。这一点,华阳县很多百姓都可以作证。

    还有天兵老矢也是,明明就是华阳县卫所一位啥本事没有的普通老卒,突然就虏箭如沙,化身魔神,中秋夜一人荡平了整个华阳县衙。

    而根据弓鹤云卷宗上记载,之前出现的所有天兵皆是如此,原本只是底层普通人,突然间就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几无一合之敌……

    这也正是关于“天兵”最骇人最难以解释的一点,若非如此,也不至于让普通百姓闻之色变,越传越玄乎,上至庙堂下到江湖皆是一头雾水,犹疑不定。丁保毫不怀疑,关于“天兵神将”下凡一说,朝中深信不疑的官员没有八成也有五成!由此可见,天兵遗祸之巨!

    作为从事高新科技领域的穿越者,又是高新科技的直接受益人,丁保自不相信鬼神,也不相信任何事物会无因有果、凭空发生。

    他心中隐隐有一种猜测,眼前这个让街坊邻居都认不出破绽来的伍梅,其实并非是真的伍梅。因为什么都可以作假,容貌、身段、打扮等都可以扮得惟妙惟肖,唯独这身高明的武功以及出色的应变本能是骗不了人的。

    丁保对此最是深有体会,他带着“超人腕”已经够变态够不劳而获了,然则在连续获得接白雕、蜂鸟、跳蚤、猎豹相关能力后,也是经过两个多月熊虎山上艰辛磨砺,才将“劲草”练到今天这个地步,练出身体筋肉某种情况下的自主反应。

    像天兵伍梅此时展现出的种种战力和反应,绝对不可能是一朝一夕间就会出现的,除非这世上真的有鬼了!

    但显然,世上没有鬼,有鬼永远只是人心。

    所以便只剩下了一个合理解释,那就是“李代桃僵”,此伍梅,非彼伍梅。

    不过这样顺着推测下去,幕后人的这番手笔未免就太大了,首先要去哪里找这么多相貌相同的人?然后再提前训练“替身”,磨砺十载或数十载,等待有朝一日取代正主化身天兵出去砍人、吓人?!

    心中大抵有了一个方向,但却又有诸多问题想不通透,迷雾重重。

    不过这时,他又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天兵伍梅的脑子不太够使。起码要比正常人笨了不少。

    发现这点,他忽地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可以尝试的妙招。

    一边继续厮斗天兵伍梅,拿“堪言”在她身上划口子,激得她呜呜咽叫,一边引着她慢慢朝白弥勒和挂箭天兵那边靠近。

    “喂,我引她背对你,你记得全力重击偷袭。”丁保边打,边小声交待道。天兵对人言没甚么反应,这是他早在县衙那晚就证实过的了,所以也不虞他们听到。

    果不其然,天兵伍梅依旧一脸愤怒凶相,挂箭天兵照旧面无表情,二位打斗节奏一如既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完全置若罔闻。

    白弥勒大骇,眼中犹疑不定,问道:“兄台,你好似对天兵极为熟悉?”

    好家伙,这说话声音洪亮清晰的,能当播音员了。丁保回道:“当然熟悉。说了你可能不信,哥们儿这是第三次遇到天兵了。呐,就连现在跟我交手的这位凶辣辣的红衣小娘皮,也是第二次交手了。能不熟悉吗?”

    白弥勒瞪大眼睛,犹如看到一头活鬼。以他身份家世能接触到的秘辛自然要比一般人多,印象中除了今年华阳县这次疑点重重的“天兵”事件,之前好似从未有过活口。这人之前连续两次遇到天兵都没被弄死,究竟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不过看他面对天兵面不改色、应对自如,而且好似处处克制天兵的路子,又不似作伪,难道世上真有这么猛的人?

    但为什么之前竟从未听说过?

    丁保却不管他在想甚么,引着天兵伍梅就靠近了白弥勒,等她背部露出给白弥勒时,突然止住身形,整个人毫不设防,完全暴露在天兵伍梅的攻击范围之下。不出他所料,被压制得呜呜乱叫的伍梅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双掌齐出,轻轻袅袅的,一拍脑门,一击前胸,完全是一副要将他活活毙掉的架势。

    白弥勒瞧得眼皮子一跳,他没想到丁保说干就干,如此兵行险招地为自己创造偷袭机会,钦佩的同时,自不肯错过,左臂人肉大枪对着挂箭天兵虚晃一记,右拳紧握,丹田气发,筋肉虬结的右臂忽地一震,嘭,全力一击狠狠轰中伍梅的腰眼部位,直砸得她娇小的身躯巨震,侧着连踏了两步,这才稳住身形。

    唇角,隐隐泛起红丝。

    她受击侧退,丁保则凭腰部向另一侧弹离,相向逆动之下,两只凶神恶煞般的掌击宣告击空。

    白弥勒望了自己的拳头一眼,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兴奋难言,印象中,这还是今日第一次完完全全地发力,然后毫无一丝折扣地全力击中天兵,而且还击打得她退了两步,感觉真他娘的爽!

    “她受伤了!全力硬击有效。再来。”

    丁保低呼一声,毫不迟疑,再转身形,佯攻伍梅,引得她紧紧逼上,从而再次将后背露给了伺机而动的白弥勒。

    ……

    “不好。伍梅似是受伤了。”红脸金枷侧耳倾听了几下,忽然喊道。

    “不会吧,就凭那只会跳跳的混帐蒙面人?他跟白弥勒相比差远了,白弥勒都奈何不了伍梅,他如何做得到?”银锁不信服道。

    “绝对不会错。天兵轻易不发声,先是不断怒呼,这次又是痛叫,说明一直被压制,这下干脆受伤了。”金枷肯定道。

    银锁一听马上就有些慌了,天兵的性命可比他二人宝贵多了,“那怎么办,什么手段竟能伤得了伍梅……”正念念着,忽地面色一变,惊呼道:“难道竟是犀金宝器?不对,听判官大人说,八年前之所以将天兵第一次试验之地,选择东海雷家,就是为了断绝雷家炼制犀金宝器之技。犀金宝器炼制极难,存世一共不足三十件,组织这些年陆陆续续已经毁掉了一半多,剩下的都在澹台和淳于两家,莫非这可恶奸猾的蒙面人,竟是这两家的核心子弟?!”

    “管不了这么多了。如今之计,唯有先唤回伍梅,全部释放胡箭之力了!”金枷幽幽道。(